“那你可要小心谨慎。”格林笑了，他看着玛丽安，“你的母亲可不是那种会乐意接受自己性格缺陷的人，从表面上看她个性温和，是个乐于接受一切新鲜事物的人，谦逊，果敢，聪明。”

“这听上去很好。”玛丽安说。“总不是坏脾气的女人。”

“问题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比完美的人。”格林说，“一般情况下这些看起来好相处的人往往善于隐藏自己的缺点，而当有人发现他们的缺点时，他们会选择第一时间逃避，并且会记恨提出问题的人。人的自尊是很脆弱的。”

玛丽安点点头，她之前也遇见过这类人，处理的办法嘛，就是先学着委婉些表达。不要一上来就理性的讨论。从建议的角度入手。

或许有些地位的人都犯有这个毛病。玛丽安想。

“你不要一上来就说她处理问题不得当，你要看出她的难处，理解她，共情她，然后以帮助解决问题的方式引导她按照你的计划来。”格林说。

玛丽安看着手中的计划书。

“要是她否定怎么办。”

“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你要认真的聆听她的意思，是出于何种心态反对你的建议，是因为羞愧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是一时间理解不了。”格林认真的说。

玛丽安坐在椅子上，她扶额。有些苦恼和不安，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听上去可真难伺候。”

“对，就是这样，因为他们的权力大，他们是权威，需要得到肯定。权力是空心的，支持却是实在的。”

“要是什么都说好好好，顺着他们来，这件事还办不办了，和鸵鸟有什么区别，遇见问题就找法子搪塞过去。”玛丽安抬头。

“要是大家都完美，那事情就会朝着更烂的方向发展。”格林说，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讥讽，“如果人类是完美的，神就会消失，我们自己就会取代这个位置。人被创造的原始动机不过是造物主的另一个实验，看看我们的自我纠错机制如何。”

“啊，这听上去像是缺点是件好事。”玛丽安说。“反正都是要呼吸的动物，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更不要说接近永生种的我们。”

格林的嘴角微微上扬。

“任何事情都没有唯一的正确性。就拿你母亲来说，她虽然不太喜欢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她性格好，是个乐于倾听的人，柔软的人一定有自我保护机制，不然她如何保护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更有力量。”

“我要像她一样，理解她的思维方式。”玛丽安说。

格林摸摸玛丽安的头。

“很对。”他说。

玛丽安从下到上的打量着格林。

“你真了解他们。”玛丽安说。

“我和你父母有过一段很微妙的友谊，在很多年前，他们胜利之后的那几年，不过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了。”格林说。

“我真希望之前就认识你的这一面，我和玛丽好像爱上了两个人。”玛丽安说。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只是灵魂不变。”格林道，“就像在我的眼中，你也是玛丽的另一面。”

“我的缺点是什么。”玛丽安问。

她撑着下巴，摇晃着身体。

格林捏住玛丽安的鼻子。

“这样说来，我可不会上你的当。”格林说。

“好像你说出来我会生气。”玛丽安说。

格林摆摆手，嘴角朝下。

“每个人都不会在第一时间接受自己的缺点，认为这会是一种污辱。”格林说。

“我不会。”玛丽安咬住鹅毛笔。

“好吧，我姑且是相信你。”格林说，他坐到桌子上，伸手抬起玛丽安的下巴。

“你自我厌恶，我的玛丽安小甜心。”他说。语气严肃，脸上的表情却很平淡温和。

“没有。”玛丽安迅速回应。还马上站起来。

格林笑了。

“你瞧，我说的不对吗？”

玛丽安红着脸。

“哼。”

“好吧，我不说了。”格林说，收敛起自己的笑意，看上去严肃了些。

“不，你要说出来，这对我也是有益处的。”玛丽安拉住格林的袖子，看着她，眨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好吧，我可真会为自己找事情做。”格林道，“不过这也不糟糕，玛丽安，这是你唯一的缺点，甚至我认为这让你看起来很可爱。”

玛丽安咬住格林的手指。

“你不会拿我的手指当人质吧。”格林笑着说。

“不会。”玛丽安松开一点，“你说。”

“你的性格和你父亲更像，不过没有他傲慢，他傲慢也是有理由的，毕竟他的成长环境和你不同。你们的性格底色是很相似的，你们不会思考一些无意义的时期，会专注于目标，努力的去实现。也很有毅力。这是一个优点。你也遗传了你母亲的那部分，细腻具有同理心。”格林说。

“那属于我自己的是什么。”玛丽安问。

“你的灵魂有两场经历，一次是玛丽，一次是你，玛丽留给你的是魅力，你知道如何让人喜欢你，也很享受这点。你现在的性格，最直观的大概是，愿意理解这个时间，你具有包容性。”

玛丽安面露骄傲的神色。

“听上去我可真好。”

格林凑上前。

看着玛丽安。

“对，你的确很好，但你自己不怎么认为。玛丽安。”

他说。

玛丽安从格林的绿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那双盛夏一般明亮的眼睛照映着她。玛丽安看见了自己的手足无措。

“玛丽安，无论你是谁，你都是你，你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同，包括我的。命运之神选择你不是因为任何人，是因为你是你，你的灵魂爱这个世界。所以，当自己的主人吧。”格林说。

他的话语柔腻，缠绵。像是春季的细雨，拥抱了一整片的海洋。

玛丽安久久不曾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笑了。

“你说得对。”玛丽安说，“我总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也不算缺点，谁都没有资格说自己百分比认同自身的存在。”格林说。

“格林。你也是，你也不要为难自己的选择，就算是个坏人也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假装自己是谁。”玛丽安说。

“我想了很久，玛丽安，我决定走另外一条路，这可能更适合我，只是会危险一些，原谅我的缺陷。”

“冒险不是什么缺陷，你顺着自己的天性也不是，你不是那种懦弱虚伪的人。”玛丽安说。

“这件事我之后再说。”格林轻吻玛丽安的脸。

“希望我可以说服我的母亲。”玛丽安道。

格林认真的阅读玛丽安的计划书。

“我认为她会喜欢的，不要强硬的表现，只要你表现除柔和的一面，像水一样，玛丽安，瑞文娜一定会听你的安排。相信我。”

说着，格林吻上玛丽安的唇。

玛丽安咬住对方的唇珠。

他们享受这个时刻，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美好的，柔和的，柔化了。只有光和美好的香味。

围绕在绿色里，一片没有争端的丛里。

蛇在屋顶休憩，安静的，露着一只眼睛，注视着它的主人们。

*

格林没有得到午饭就离开了。

他骑着马一路朝皇城走去，他需要准备很多工作。不过他一点也不厌烦，想到和玛丽安相处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即便将要面对巨大的难题，他也不会被扰乱任何的心神。

他朝着前走。觉得一片坦途。

玛丽安坐在窗前，安静的翻着手中的画册。她听见了响动，是瑞文娜的马车。

她站起来，朝外望去。只见一辆白色的马车停在喷泉的边上。

“去准备吧。”玛丽安从传声筒里对厨房的蒂姆说。

玛丽安整理了一些自己的头发，透过反光的金属花瓶察看自己的仪表。十分得体。

玛丽安匆匆的下楼。

然后调整自己的呼吸。

拉开门，走了出去。

“母亲。”她说，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说。

玛丽安上前拥抱自己的母亲，她的个体稍矮一点，可以窝在瑞文娜的怀中。

“我的小东西，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们呆在一起。”

瑞文娜语气温和，她总是带着笑意。

玛丽安靠在母亲身上。

“可我总要花点时间适应现在的生活，而且，你们不是也要人看住我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格林是你的耳目。”玛丽安说。

瑞文娜笑了起来。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说过不让格林说出来的。”

“他可不敢说，他只喜欢说你们的好话，是我自己感觉出来的。”玛丽安道。

“我不太放心，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薇诺拉最近要处理其他的事务，我总不能让她受累。”瑞文娜，“很高兴，他们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们。”玛丽安说，她欢快的握住瑞文娜的手。

“我们走吧，母亲，你应该看看这里被我打理的怎么样，是个十分舒适的地方，你会喜欢的。”

瑞文娜挽着玛丽安的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