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凌正在和塞弗里德胡闹，博格已经站起来收拾桌面了，视线宽广的缘故，他很快发现方洛凌的头顶像是肿起一块，但被赤发遮掩着，看不真切。

“Fiona。”博格轻唤了一声，右手食指飞快地摁上了怀疑的那一处，带了点力道，毫不诧异地听到方洛凌痛吟。

所以今天早上并不是她恶作剧心起，而是真的受伤了。

“它本来不痛了。”方洛凌的目光凉凉的，原本圆润的眸子眯起，愤愤盯着博格。

博格后背冷风飕飕。他假模假样咳了一声，故作淡定地收手，继续清理桌面，不过往常笔直的肩头微蜷，明显是理亏了。

贝尔蒂比博格的反应还要大：“凌，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一双爪子就要碰上老虎脑袋，被方洛凌一巴掌打落，“小孩子闭嘴坐好。”

“也就比我大一点点而已……”

“准确来说两年三个月零一天。”

“你怎么不精确到几分几秒？”

“你的出生证明上有那么精确吗？”

“……”

这场嘴仗贝尔蒂还是没能打赢。不过被怼了之后他倒没生气，方洛凌不太喜欢被管束，贝尔蒂看她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就没有强求查看。

而在午饭结束时，QP做了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动作，拉过方洛凌的衣袖，语气舒缓却坚定：“我带你去消毒。”

他的话说起来像是和「我要去打网球」一样简单。

出乎意料地，方洛凌没有拒绝，从他手中抽出袖口，顺势轻推了他一下：“走吧，搞快点。”

她一直清楚QP的色觉比平常人要更广，所以博格看不清赤发下的血迹，而QP能看清。之所以不拒绝，是因为她还需要QP去包边，当然得让他看清不包边的恶果是怎样的。

“区别对待！！这是区别对待！！”贝尔蒂咬牙切齿，反手打了塞弗里德一下。

塞弗里德脑袋上缓缓浮现一个硕大的问号。

QP很少会主动搭话，直到了医务室里，取出双氧水和棉签才向她问出真实意图：“雷特鲁教练的事……”

方洛凌摆手让他停下话题，在这个问题上显得有些不耐烦。但QP了解，她是因为棘手，并非真的不想帮他。于是QP用棉签蘸了一点双氧水，撩开发顶凌乱的赤色，动作轻快地拭去微小伤口的血渍。

“嘶——轻点儿。”她可娇气得很。

消完毒，QP还帮她理顺了发丝，那一小撮头发被肿包顶起，格外可爱，他也不禁伸手摁了一下。

“！”方洛凌一声闷哼，气鼓鼓地拍掉他的爪子，“小心我不帮你。”

“不会的。”QP很笃定，慢条斯理地收拾好医疗用品重新放进柜子里，随着动作一起的是没有情绪波澜起伏的话语，“博格需要新改革。你在帮他，雷特鲁教练就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嗯……用你国家的话说是，下马威。”

最后三个字他使用了中文，发音意外地标准，可方洛凌从来没听他喊过自己的名字。

“需要注资福尔曼，这是当下唯一的困境。”方洛凌说得很含糊，倒不是她筹不了钱，而是靠注资获得话语权本非她的目标，她不想无意义地花一大笔钱出去。

QP的掌心避开她的伤处，轻轻抚了下那毛茸茸的脑袋。

方洛凌对他如同爱抚小动物的动作不置一词，尽管她的行为学和心理学研究得不错，可也没有办法完全解决QP的心理问题，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现在偶尔会跟她有这样亲昵的互动，不过多数情况下是为了获取情报或有求于她，类似于犬类的示好方式。

那她就把QP当巨型狗狗来养吧！

可怜的QP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贴上了「Dog」标签。

清理了伤口，QP的问题也得到了阶段性回答，方洛凌整了整身上有些发皱的白色运动服，率先离开了医务室，接下来是难得的午休时间，她要开始肝农场了。

先是收获工坊物品，再提交订单，种菜与收割循环往复，一个多小时后，方洛凌准备关闭游戏，却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农场主「别偷助教的菜」请求添加您为农场好友。”

这个名字好。方洛凌满意地点头，通过后为他设置了备注「KuKu」。

好友通过后方洛凌给手冢的农场送了一朵花。花朵是一种特殊的游戏道具，不仅能提高缘分值，还可以兑换一些商品，与之相反的是一种名为Schlamm的道具，翻译成中文就是烂泥巴。它的作用是隐藏农场的宝藏，也就是降低农场主通过种菜挖出宝藏的几率。

手冢很快也回送一朵，与此同时QP结束午休后也上线给方洛凌送了一朵花，并且赠予她作物和农产品。

方洛凌的眼睛都看直了，QP显然是把自己的库存一个不留地赠予她，毕竟数量的个位数有奇有偶，没有整数。游戏设定是三千缘分值就可以互赠农作物，三千以下只能购买，看似门槛高，实际上保持一定的联络大概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

他们的缘分值已经快要五千了。

至于其他人，博格、俾斯麦对这种游戏不太感兴趣，每天常规送她花朵、随意打理一下就下线，自然攒不了多少。贝尔蒂和塞弗里德因为偷菜被反复拉进黑名单，缘分值从来没有超过一百。

“库库看起来是个农场好苗子，等弗弗也加入，我的农场大业就要完成了。”洛凌心情不错，甚至少见地哼起歌，关闭游戏后找出书写板，夹上几张A4纸就前往训练场。

此时下午两点，正是贝尔蒂和二队队员的训练赛开始时间。

室外气温不低，露天球场的人不多，方洛凌找了个前排观众席便于观察，贝尔蒂他们已经结束了热身环节，开始上场。

方洛凌的眼睛快速眨巴几下，手指十几秒内就在书写板的白纸上勾勒出贝尔蒂的某个热身动作轮廓。她画得不精细也不复杂，不到两分钟就能绘制一幅动作简图，借此分析贝尔蒂的运动数据，这也是QP的情报支持之一。

有时候贝尔蒂的动作太快，她来不及捕捉时还会出声干扰比赛让他再摆一个。这场比赛贝尔蒂共用了四十分钟就结束了，比分2-0。

“怎么第一盘比赛花费十五分钟，第二盘时间几乎多了一倍？”

她画了十几个重要动作，用红蓝笔标注了优秀和不合格，递给贝尔蒂查看时严肃地向他发问。

贝尔蒂没有看书写板上的数据，反而整理起被汗水打湿而黏在额前的碎发。“汗太多了影响视线。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出汗。”说着，他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洛凌早上给他的方巾一点点擦去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体表汗液，动作迅速且斯文，狼狈感在她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清楚，她随身携带方巾是为了迁就自己。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愉悦。

方洛凌只是配合地点点头：“你要把控好比赛节奏和时间，以免出现体力不支或者其他意外情况，不合理的动作我已经标注了，好好看。”

“收到长官！”

阳光下贝尔蒂的笑颜璀璨，嘴角可爱的小虎牙亮丽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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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酷酷凌征服德国队（四）

俾斯麦在应对保罗的矛盾上选择了冷处理，一切指令都尽量通过第三方转达，甚至偶尔还会甩锅给方洛凌。

当然，方洛凌不在意这些。

在对内训练赛上，塞弗里德很快和保罗分到了一组。塞弗里德怀疑这是故意的——保罗伤好后来到二队的第一场比赛，敌人就是昔日的「徒弟」。

博格对于塞弗里德的情况没有多说，方洛凌从只言片语中推出大概。

塞弗里德是保罗从青少年优选赛上发掘的选手，但当时只是吸引了保罗的注意，他们的师徒缘分来自于一场街头网球比赛，塞弗里德教训欺负弱小的小混混，但是对方不讲武德，将1V1的比赛变成了3V1，那时他的技术远没有现在如此娴熟，保罗就是在这场街头网球赛中和他组成了双打，并且引出了他体内矜持之光的前调。

“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方洛凌清清冷冷地吐槽一句，看着球场上明显不专心的塞弗里德，在素描纸上打了个大大的“X”号，眉目紧锁，“从人品上看，初遇是有预谋的。”

三比零换边的时候，方洛凌收起书写板向塞弗里德所坐的长椅而去。往常披散的赤发被尽数梳起，蓬松的发扎成马尾束在身后，多添了点锋利的锐意。

塞弗里德灌了一口水，湿漉漉的眼看着她，神色欲言又止。

方洛凌将白纸展现在他面前：“一个有利分析的动作数据都没有采集到，小孩子，你愿意一直留在二队吗？”

她刚说完，塞弗里德眼中的光黯淡下去，深深垂首不发一言。

方洛凌倾身贴近他，瘦削的下颔抵在塞弗里德的肩头，语气轻缓昵喃：“我不懂网球，但我对人性还是了解一二的。”

塞弗里德被甜香一激，身子不自觉战栗一下，刚挺直背脊，方洛凌就拉开了距离，扬声让球场上所有人都能听清：“主队名额还有空缺，这场比赛的胜者可以升入主队。”

全场哗然，塞弗里德也是一愣。

博格看着满意而归的方洛凌，一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忽略保罗仇视的目光，方洛凌指了指球场上的两人对博格解释，“一个人品不怎么样的人，面对膨胀的欲望都会露出极其邪恶的一面。对塞弗里德来说，保罗是他的半个引路人，所以他尊敬保罗，但在这场球赛后，想必这尊重也就没有了。”

博格还是有些不放心，塞弗里德是他在这届World Cup上的助力，无论怎样，意外总是令人不愉。

方洛凌看起来轻松得多，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那就当是对他的考验。”

她的话音刚落，塞弗里德的腹部就遭受到网球重创，保罗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进入主队的机会，所以也不会在塞弗里德面前留情。

“师徒大战的戏码永远好看。”方洛凌甚至颇有兴趣从宽松的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颗青桃，咯吱咯吱地啃起来。

保罗每一球都是针对塞弗里德的身体，后者却是不停防守，尽量规避来球，比分很快就到了五比零。塞弗里德气喘吁吁，唇角渗出星星点点血迹。

这兔崽子还真下狠手了。方洛凌的眉深深蹙起，手里的桃核却砸向换场休息的塞弗里德。

脑门一疼，塞弗里德揉了揉额前，不解地看着她。

“你忘记你来这里的初心了吗？”看他还是沮丧着脸，没从保罗的狠手里缓过劲，方洛凌“善良”地选择开口提醒。

少年的眼神由迷茫逐渐变得坚定。

“我猜，他现在应该能舍得那充满算计的感情了。”方洛凌拿出铅笔，准备在素描纸上铺画。

比赛结束。

比分定格七比六，塞弗里德获胜。

输球的保罗怒砸球拍，拍柄摔断后他翻过球网要将打脱力的塞弗里德从地上拽起作为下一个发泄目标。

为了赢球，首次进入「矜持之光」状态的塞弗里德花了不少力气，此刻软绵绵的身体被保罗揪住衣领，眼看青筋暴起的拳头就要落下，塞弗里德无奈闭目承受。

“球场建成花了不少钱吧？砸坏了这么一大块，重新铺设怎么也要花个万欧起步？”娇蛮的女声强势插入两人之间，打断了保罗的动作，“殴打同级队员、损坏公物，看来保罗同学的二队队员身份都要保不住了。”

保罗·欧己利亚立刻丢开塞弗里德，咆哮着冲方洛凌而来。显然这次她没空理会他，一脚踹在了毫无防守动作的保罗身上，正中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保罗顿时发出嚎叫倒在地上翻滚。

方洛凌抬腿从他身上跨过，素白光洁的手伸到倒地的塞弗里德身前：“怎么，躺在这想让他再打你吗？”

后来事情是如何处理完成的，塞弗里德不清楚，但保罗被开除了。

直到施奈德的欢迎宴兼主队的聚餐时，方洛凌才满足几个小屁孩的好奇心。

“保罗的后台无非是某个俱乐部决策人之一，那位管理能和善地「处理」和每个人的关系吗？我只要找出他的死对头，一起给他挖坑就行了。中国有句古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这无非是《三十六计》的借刀杀人罢了。”

方洛凌提起这些事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阴狠，但语气淡淡的，似乎那只是错觉，清清冷冷的姿态下一刻就被打破——

“尤尔根，不许跟我抢羊肉卷！”娇憨任性的话语带着上扬的鼻音，格外单纯可爱。

“贝贝，放下土豆片！我哒！”

“Fiona——给我留一点呜！”

“土匪助教。”

“凌凌，吃我的这份吧。”

在一片热闹的欢笑中，塞弗里德面前盛满果汁的玻璃杯突然被另一只杯子碰了碰，他抬头，就是方洛凌明媚灿烂的笑颜：“塞塞，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德国第一的网球选手。”

那时……他加入德国队，对博格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出过这么一句。

塞弗里德的嘴角扬了扬，又很快压住且变脸：“啊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不许给我取这么难听的外号！！”

俾斯麦：我和我的冤种副队

塞弗里德：怎样让女人闭嘴

贝尔蒂：唯素食和凌不可放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