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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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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两人面面相对,桌上还摆着喝剩的酒,透着飘渺的酒香。

这艳春阁里的氛围不同于别处,随便一处角落都是勾人心魄的艳丽萎靡,而萧云山虽是一副清冷模样,竟然出奇地并不显得违和。

烛火烁亮,映着萧云山蜿蜒的侧脸。徐清淮被他一句话噎的一时哑言,没了趣儿,便又坐定回去。“别说这样的话,本侯承受不起。”

徐清淮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凌乱地不知看往何处,便干脆捏着杯子喝了一口酒水,这才镇定下来,接着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那人气定神闲,“小侯爷不是要查阳春白雪吗?可有查到什么?我只是来看看。”

徐清不禁哼笑,“你可真是闲,上元节不在缭云斋里待客,倒跑来看本侯办案。你既知道本侯是来做什么的,方才当着别人的面问什么?”

“我是怕小侯爷坏了名声,那东西你拿到了也无用,何必要买呢?”

徐清淮神色悠然地瞧着他,忽然一笑,“我可不是买给自己用的,你也知道,我家姨娘多,抚宁侯被禁足在家,难免无聊,这是送给他的。”

萧云山虽神情不明,但却明显地愣了一下,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清淮给他倒上酒,“买这东西自然不是目的,我要的是知道谁从这里拿到过那东西,那便必然要去瞧一眼他们见不得人的账本子。朝廷里与徐傅有仇有怨的,与本侯有仇有怨的,一看便知。”

“这是陈州来的药,小侯爷可有细细琢磨过?”

“艳春阁的左行首是陈州人……”前些日子死在狱中的魏林是陈州州府,他私通外敌,与京城中的某些蛇鼠蛀虫勾结,因为到了徐清淮手里而被人杀人灭口,这京中必然是有与陈州有联系的人。

陈州的处境与别的州不同,它身处大昭西南境山谷关口,相邻的是雍王当年退居的嵘岭两州,既要受朝廷的管辖,又受到雍王属地的威胁,明哲盛世时期,陈州因生产各类药物在整个大昭的地位都非同一般,可后来却又因这些东西而被朝廷限制,陈州的官吏百姓是否忠心朝廷早已无从知晓。

若他们要在此时遏制住了徐傅,那便是令皇帝失去一个重要的臂膀,而此时又是洪昌帝对徐傅生出了猜忌之心的时候,因此徐傅被削职夺权正中他们下怀。谁人都以为徐傅与徐清淮是一条心,两人一同被降职,洪昌帝便是少了两个将才。

构陷徐清淮杀死魏林,给他下药是想要构陷徐家的人都是□□靡靡之人,而洪昌帝最厌恶的便是□□。每一步都是打在徐家人身上的一记重拳,此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他从未与徐傅一条心过,作为杀母仇人的这位父亲,徐清淮只盼他早日去死,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念头竟是被别人摆了一谱。

如今,洪昌帝也并非完全信任他,若有一日徐傅真的倒了台,这位说一不二的天子到底是会提拔他还是会转而将矛头对准他?

萧云山开口:“冬日寒梅左流芳,天生一声清冷贵气的眼眸,没想到竟是陈州人。”

“冬日寒梅左流芳?京城里是这样传言的?”徐清淮微微挑眉,“妓院里的行首都有名号,你这个乐馆大名鼎鼎的人物有什么名号?”

“虚名,我才不在意这个。”

“我看你就叫‘仙山芙蕖萧云山’?如你这般不染纤尘的不多,只能是雪域仙山上的白莲了。”

徐清淮打趣着起了身,开了门,行至楼下见了那老鸨,“本侯过些日子再来。流芳姑娘哪日肯挂牌子待客,遣人到本侯府上通报一声。”

老鸨笑着点头,“小侯爷放心就是。”

萧云山听着外面一通热闹,沉沉不语,直到等到身后来了个人。

“阿北,给我查查左流芳的底细。”

“主子,那于桓是否还要继续跟着?”

萧云山淡然地饮了一口酒,“不必了,找几个人陪陪他,寻机拿回徐清淮丢的东西。前些日子剩的阳春白雪全都用在他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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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寥,萧云山盯着冷北呈上来的东西反复细看。冷北做事他从来放心,只是以往一两天便能做完的事,这次竟多花费了几日才查的七七八八。

“左流芳此前在陈州岌岌无名,四年前来了镐京,也就是洪昌十七年。仅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立得住脚跟,其后贵人相助。而艳春阁也是在她来此之后便忽然宾客如云,远超以往。”

萧云山道:“这世上长相好看的人多的是,在镐京更是数不胜数。看来洪昌十七年艳春阁忽然多的客人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阳春白雪。有贵人助她,而艳春阁里的客人也大多都是朱门权贵,朝廷要员、官府官吏、世家豪门争着抢着往艳春阁里送钱。”

萧云山手里的东西是冷北这些日子记的左流芳的行动轨迹,大大小小的事写得满满当当几张纸,但最后能入得了眼的实际上微乎其微。

“她的贵人从来不去艳春阁吧。”他的神情忽然一顿,“中书侍郎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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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淮那日一整个上元节都没歇,过了几日又因随口一句应承去见了一次左流芳,作足了戏,看着那面相,不似镐京这里的人骨骼宽大有力,真是陈州那边的清气淡雅。

以往许多人见着朝廷重臣不是凑趣逢迎,便是带着畏惧,这左流芳倒全然不是那些人的模样,极为平和,有一种久经沙场的老练,平时定然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

妓院女子竟有这样的手段。

但除了作戏,他还得到了一样,那便是左流芳此人的确是靠阳春白雪拢住男人的心的,只不过徐清淮早有准备,将人灌醉迷晕后搜遍了能搜的地方,却没搜出什么实质的与人来往的痕迹。若这左流芳当真与人来往,除了每次都销毁证据外,便只能是亲身去见。

徐清淮从艳春阁里出来,打马回了府。刚到府门前,便见远处一策马奔来的身影。

徐清淮随手将马绳交给了温南,抬头见那马上的青年便急匆匆地勒马,直接跳下来。

“这么着急做什么?”徐清淮笑了一声。

王卓殊神色意味不明,一把将他扯进院里,问道:“仙山芙蕖?!”

徐清淮一愣,忽而想到这前些日子随口说的话,本毫无知觉,又转念一想,这是他跟萧云山说的,王卓殊怎么知道这个?

见徐清淮神色异动,王卓殊才道:“我方才在玉樱楼吃酒,听人说你徐小侯爷给缭云斋的云山公子起了个名衔,那日在谢太傅府上赴宴还与云山公子共处一室?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他那日醉了头,确实没见着那场景,但每每想起徐清淮这厮竟能和萧云山玩到一处,还没告诉他,他心里就憋得慌,凭什么和云山公子交好的不是他?!哪怕是听徐清淮亲口告诉他也成!

徐清淮诧异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你说的哪件事?你给萧云山取名衔还是你和他醉到一间屋里的事?”

徐清淮愈发诧异了,上元节那天屋里只有他和萧云山两个人,他对萧云山说的话何时传得满城皆知了?难不成是萧云山自己往外说的?

死瞎子,还说自己不在意这些虚名,虚伪,真是虚伪。

徐清淮沉了口气。在谢府赴宴的那次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没料到宴上的文人武将和那些儒生们竟有嘴巴漏风的。

王卓殊见他这副默认的神色,惊讶道:“你还真是!”

“我那日在谢府喝醉了,随便找了一处歇下,谁知萧云山也去了呢。不知被什么人乱嚼了舌根子。两个男人睡在一处,也能被那群表面清高的人说出花来,你跟你爹没睡一起过?”

“我哪敢跟我爹睡。”王卓殊怂怂头,“我爹成天想着打断我的腿,我小时候也只是跟着兄长睡过。那你这样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虽不是什么大事,却偏偏被传的不好听了。王卓殊干脆直接明了道:“他们说你二人有染,说你既好男色,又薄情寡性!今儿念着萧云山的好,明儿又去艳春阁寻那左行首了!”

徐清淮瞬时如雷击一般神经瑟缩了一下,耳边萦绕的句句都是王卓殊的疯话。

刚拴完马的温南闻言还没走近便愣在了原地,如雷贯耳,如芒刺背。

这薄情寡性的徐清淮一字一句问:“本侯跟那萧云山,有染?”

“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徐清淮你这人可真是不讲道义!”

徐清淮原以为自己做的事最多会被人拿出来说道,说他骄横跋扈,不知检点。谁知传言竟比自己想的要精彩许多。

宴席上许多皆是朝中之人,随便揪出来几个人便是一万个心眼,谁也不知哪一个就是与他有仇有恨的。满京城皆知他徐清淮骄横,若是再拿这些话往圣上的耳朵里塞,圣上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可若是说他品行恶劣、私德不检,便是足以拿来弹劾他的。圣上也会对□□绝不姑息。

若是他现在就冲出去极力洗脱自己的污名,那岂不是对不起某些人想尽办法往他身上泼脏水,逃过一环,下一环还是能被攀污之言咬出花来。

徐清淮幽幽笑了,“虽说我与他相识不久,却一见如故。那日谢府宴席上他对我言明,说心悦于我,我怕他伤心,才勉为其难应了他。上元节那天你也瞧见了,我不过是去艳春阁陪你吃酒,他便火急火燎地寻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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