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叶昭华起身，走到田氏跟前，田氏吓得往后挪，她嗤笑一声，“别动，”田氏不敢动了，她伸出左手握住田氏的下颌一个巧劲儿一抬，只听得轻微“嘣”的一声响，田氏张了张嘴试着活动了一下下颌骨，感觉能动了。

她也指着张氏开始骂，“都是你个老不死的，说你孙媳妇答应了改嫁，却要先见见人相看一番，我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让双方在我家见一面，结果你个老不死的诓我，说你孙媳要趁着没人在家亲自见李秀才，甚至今儿个早上还特意来跟我说一定要让李秀才晌午一个人去顾家。”

“我还当叶小娘子是个表面贞洁背地里放、荡的人，原来都是你这老不死的为了逼迫孙媳妇改嫁自作主张设的局！”

田氏身为一个媒婆，一张利索的嘴皮子最会颠倒黑白，无论她知不知道张氏的打算，如今一口咬死了不知道，一推二五六，还不忘隐晦的对叶昭华拍马屁，“想我如果有这么能干勤勉的儿媳，我如何舍得这般作践，枉我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竟把这么刚烈的小娘子看做了那等水性杨花的。”

“行了。”

叶昭华淡淡瞥了田氏一眼，后者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奉承都憋在了舌头上没敢再说。

“顾大小姐可是听清楚了？”叶昭华嗤笑的看着顾羡云，“你千万瞪大眼睛伸长耳朵继续看继续听。”

被嘲讽为女儿家，顾羡云几乎不敢与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对视，他微垂着头满脸羞惭。

“李茂才，”她转身坐回椅子上，淡淡的道：“我扇了你一巴掌，踹了你一脚，其余你脸上身上的伤是何人所为？你的双手是何人所绑？”

不等李茂才说话，顾巧荷忽然出口承认，“人是我打的，手是我绑的，”她说着跪地膝行至八仙桌前，双手扶地磕了个头，“不孝女顾巧荷求顾家先祖原谅，求大哥在天之灵原谅，以往我因为心下嫉妒大嫂美貌，对她百般挑剔为难，从未想过她并不欠我，把她的勤劳付出一直当做理所当然，我甚至因为私心污蔑她是丧门星，我从来没想过我随意的一句话会让流言蜚语逼死她。”

顾巧荷一边说着，一边泪流满面委顿在地。

“确实是顾巧荷打的我，我口中……”李茂才干呕一声，忍着恶心道：“我口中塞着的张氏这个老虔婆的袜子，都是你的好孙女亲自塞的！”

李茂才本着我一个人恶心不如大家都恶心的心态，直接说了出来。

张氏捂着脸差点晕死过去，苗氏也是眼前一黑心往下又沉了沉。

“顾大小姐，对你听到的还满意吗？”

叶昭华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看向他，“对了，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她目光一个个扫过太婆婆张氏，婆婆苗氏，公爹顾进，最后，落在跪在地上哭泣的顾巧荷身上，“你的好祖母，好爹娘，好妹妹，都知道李茂才是个酗酒之后殴打房里人的人渣，甚至他们知道，李茂才的第二任娘子，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就算这样的人，你的好祖母，为了二十两，设局毁我清白，逼迫我改嫁，若这个毒计没有被我提前识破，若不我强行留下顾巧荷，若我叶昭华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李茂才得逞，被田氏抓奸，你知道我会有哪两条路吗？”

顾羡云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自己的亲人，却听叶昭华道：“第一条，名声尽毁千夫所指，我无颜面世自我了断，第二条，在顾家听你祖母摆布，她让我去死我不能反抗，然后改嫁李茂才，在李家因为婚前与他私会不检点，被李家人嫌弃拿捏，某一日在他心气不顺酗酒之后对我殴打发泄，成为村里人口中李茂才无福命薄死于疾病的第三任娘子。”

“你说，你有何脸面指责我？”

“祖母……”顾羡云看着张氏，又看向自己的父母，“爹，娘？她说的是真的吗？”

顾进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苗氏撇开了头，不敢与儿子对视。

顾羡云见此，整个人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他忽然双膝一软，朝着叶昭华跪了下来。

“嫂子，求您……求您饶过祖母，她一切都是为了我，算计这一切得那二十两银子，是为了我科考，求您，饶恕她。”

“云哥儿！”见自己钟爱的心头肉遭此大辱，张氏凄厉的一声惨叫，想扑上去把他拉起来，可是整个人却颤抖着软做一滩。

叶昭华抬手“啪啪啪”的拍了三下，“好感人的祖孙情啊。”

“如今求我饶了你祖母，你们谁曾饶过我？”

叶昭华想起原身进顾家门这七个月的日常生活，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你顾羡云，我的好小叔，是文曲星下凡，是未来的状元爷，身娇体弱似小姐，连顾巧荷都比你能干，你活了十六年可曾知井水如何打？可曾知菘菜如何铲？可曾为家里赚过一个铜板？人人夸你两句聪慧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你哥莽汉一个好歹能保家卫国，能赚钱养家，你能干甚？你除了忘恩负义自视甚高你还有甚可骄傲的？人说长嫂如母，吃着我做的饭七个月，还一副于我有恩的嘴脸，平时不是装的挺像？你们顾家人把你当祖宗供奉，我叶昭华欠你的吗？谋我的命我让我原谅，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面对叶昭华的嘲讽指责，顾羡云羞愧难当。

“你是不是觉得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可值钱了？”

叶昭华死死盯着顾羡云羞惭的脸，“若你好祖母的计策得逞，那是在谋我的命！”

“你好大的脸面，你这一跪能抵我的命？”

她握紧杀猪刀，平着利刃用刀背在他脸上拍了拍，“我给你跪下，然后一刀捅死你，你原谅我可好？”

顾羡云浑身一震，挺直的脊梁慢慢弯了下去，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求饶也好狡辩也罢，他脸上火辣辣的，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好婆婆，你的玲珑心思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七个月，如今撺掇着让我改嫁，是觉得我不好拿捏了是不是？”

叶昭华看着苗氏，“你就像那棉花里头的针，动不动哭天抹泪，面上弱如白莲也掩不住你恶毒恶心的心肠，以往因为我的出身，因为我这张脸，太婆婆总挑剔我，顾巧荷作妖嫌弃我，你是如何做的？事后一副把我当闺女的情态哄着我骗着我，看我跟傻子似的对你一腔孺慕把你视作生母，你内心一定很得意吧？可是你可曾在太婆婆挑拣我时替我说过一句公道话？你可曾在你的好女儿作践我时训斥过她一句？顾巧荷对你言听计从，若你真心回护过我一回，她可还会如此么？”

苗氏心头一震，只觉面皮火辣滚烫，她讪讪的垂下了眸子，不敢与叶昭华灼灼双目对视，叶昭华却没想过放过她，“前几日我故意摔碎的碗，人人以为你摔碎的，太婆婆借此挑拣敲打你了吧，同村人误会你以异样的眼光看你，你好受吗？我当着曹大嫂的面温温柔柔的认下了这一桩事，是不是很像你以往的姿态？柔弱无辜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我说的是实话可是没有人信，人人先入为主以为是你和顾巧荷打了碗还欺辱我一个寡妇反而污蔑我，你觉得憋屈吗？”

面对苗氏震惊的仿佛在说“你怎地敢承认”的目光，叶昭华讽刺一笑，“憋屈吗？进你顾家门七个月，你就是这般把我当傻子一般对我的，一次就憋屈了？我足足为了那个人我忍受了七个月，若不是他死了我在你顾家没了活路，我要忍受得更久，你也曾是姑娘，也为人儿媳二十一年，你被张氏拿捏敲打你有你的夫君护着，我，我叶昭华，孑然一身在你顾家，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就被你作践了七个月！”

“我好歹是你儿娶回来拜过天地的人，就算你是顾羡渊后母，为那两分脸面也不该这般欺辱于我吧，我是被他救过性命，可是他未婚妻私奔，颜面扫地，也是我叶昭华，成全了你顾家的脸面，你却这般对我，你那战死沙场的大儿子，尚且没享受过我一天侍奉，他都认可的人你却百般欺辱作践，我把你当做亲娘伺候你七个月，你当着呢亲儿子顾羡渊的灵位你问问自己配不配？”

叶昭华拿起八仙桌桌角处顾羡渊的灵牌，一步一步走到苗氏跟前，好好的放在了她怀里，后者身子一颤，双手捧着那灵位泣不成声。

她回头，看向顾进，“我的好公爹，去年九月去地里铲菘菜挖洋芋，你腰疼在家里躺着，旁人都在地里干活，顾家是我，我这个才进门两月不到的新嫁娘，冒着大雨在地里像个男子一样劳作，至此，被雨水淋湿满身还要受村头的长舌妇耻笑搬弄口舌，你堂堂七尺男儿，啃完老子啃儿子，啃死了儿子啃便宜儿媳，你大儿活着你宛若废物，你大儿如今死了，便靠卖儿媳来继续当废物么？太公公给你取名进，字崇儒，你文不成武不就，你连下地干活劳动养家的那些目不识丁的农家汉子都不如，进什么？进凌烟阁还是把顾家先人羞进坟墓里？崇儒？呵呵。”

儿童节快乐呀大宝贝们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