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者？那不就是叶清洛吗？
沈洺心里猛地一惊，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问道：“这消息哪里来的？可信吗？”
钟离零没有看他，接着说道：“今天为了能一举抓住他，我从总部借来了神级法器——照妖镜。在照妖镜的投射下，所有妖怪都无所遁形。”
沈洺敏锐地察觉到钟离零对自己的疏远，一阵不安的预感瞬间窜上心头。
辰星组其他成员无声点头，面色沉肃，却无一人意外，不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只有私下与沈洺有几分交情的莫玄，向沈洺悄悄投来担忧的目光，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钟离零说道：“这次行动总部已经报备了公安，特处科会负责疏散周围居民，并在事后消除一般人类的记忆。我们只需负责守在学校出口处用照妖镜进行验证，一旦发现妖怪，就地斩杀。”
沈洺眉心一跳，双手放在身侧，握紧了拳头。
钟离零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青阳学院一共四个出口，你们三人一组，即刻开始行动。两个小时之后，所有人进入学校，若发现藏在里面的妖怪，一律斩杀，不留活口。”
“是。”
众人应声，钟离零从背包中取出四个金属框架的小型探测仪，递到几人手里：“这是用照妖镜改造成的探测仪，一旦检测到妖怪，就会亮起红灯警报。记住，红灯亮起，不论对象是谁，格杀勿论。”
接过探测仪的分别是许钰、夏知雪、唐乾泽和高阳，与他们相熟的几人自动聚在一起，组成三人小组。
沈洺正想走向一旁的莫玄，钟离零却突然对他说道：“沈洺，你跟许钰和我一组，我们去南门。”
“……是。”
沈洺没有理由拒绝，收回迈出的脚，跟在钟离零身后，向学校南门走去。
钟离零走在前面，发现沈洺越走越慢，回头问道：“沈洺？你有什么事吗？”
沈洺说道：“组长，我想跟我的同学打个电话。”
钟离零说道：“可以，你现在打吧。”
沈洺掏出手机，在钟离零审视的目光下，面色如常地拨出一个电话。
几段铃声过后，对面被人接了起来：“喂？沈洺？”
沈洺说道：“楚枫，之前不是约好晚上在刘姐蹄花吃夜宵吗？我这边实习可能忙不完，就不过来了，你们先去吃吧。”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楚枫的声音传来：“也行，那我们就先去了。”
沈洺挂掉了电话，钟离零问道：“说完了？”
沈洺说道：“嗯，说完了。”
“那赶紧走吧。”
“好。”
三人走到南门门口，这里原本学校的保安已经被遣走，校门关上大半，只留了一人宽的缝隙供人通行。
校门口附近街区的居民已经全被驱散，平时热闹非凡的校门外空无一人、悄无声息。
这时，运动会已接近尾声，校园里传来学生们说话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钟离零说道：“沈洺，你负责用照妖镜进行检测；许钰，你负责动手。”
“是。”
沈洺接过探测仪，只觉这探测仪体积看着不大，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探测仪上只有一个开关的按钮，在开关的旁边，有一个小巧的警示灯，当检测到妖怪时，这个警示灯就会亮起红光。
简单易上手，这个小小的仪器，将成为此刻青阳学院里所有妖怪的梦魇。
沈洺打开开关，注视着校园里越来越近的人群，心脏突然开始不停加速，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很快，第一个学生靠近了校门，男生看着只留了一个缝隙的大门，和门外穿着奇怪黑色制服的三人，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钟离零拿出特处科出具的证明，说道：“我们是公安的，正在办案。同学，请接收检查。”
男生虽然有些疑惑，却没再追问，老实穿过缝隙，朝着沈洺抬起双臂。
沈洺举起探测仪，在男生身前晃了晃，警示灯随即亮起绿灯。
“同学，可以了。”
男生说道：“好，谢谢警察……哥哥。”
有了第一个男生表率，后面出来的学生们在门内排起了长队，一个接着一个地接受探测仪的检查，然后再一个一个离开校园。
有的学生想要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钟离零三人都冷着脸没有理会。或许是他们气场太强，这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根本不敢再多话，只能缩着脖子老老实实接受检查。
随着人群的聚集，很快也有人认出了沈洺。
“沈洺？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你们到底在干嘛？”
沈洺抬眼看去，说话的男生是和他同年级的化学系学生，他们很多课都在一起上，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也算是认识。
“王霖。”沈洺淡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我现在在工作，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王霖愣了愣：“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沈洺手中探测仪的警示灯突然变成红色，然后尖锐的“滴滴”声随即响起。
“妖怪！”一旁的许钰猛地睁大双眼，一团紫色火焰从他掌心窜了出来，然后化成一道光箭射向站在探测仪前的女生。
女生还没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转头看向沈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与恐惧。
沈洺在这一瞬间与她对视，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肩后的承影剑柄。
“轰！”
下一刻，紫薇天火射中女生的眉心，一团炙热火焰瞬间将她全身包裹起来。女生发出一声尖利至极的惨叫，整个人眨眼间就被烧成一团黑炭。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被夺走了。
后面的人群看见这一幕，瞬间乱成一团。
“杀人啦！”
“救命啊！快跑！”
“快报警！前面杀人了！”
沈洺仿佛没听见周围的喧闹声，只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一团黑炭。这个女生他有些眼熟，好像是化学系今年刚入学的学妹，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有些内向和害羞。
她那双清澈的黑眸前一秒还在他眼前，下一秒就被吞没在烈焰之中。
转瞬化为灰烬。
钟离零早就预料到他们的行动会引发骚乱，他看着四处奔逃的人群，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砰！砰！”
闷响不断传来，无数道无形的墙壁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不少疯狂逃窜的人瞬间撞了个鼻青脸肿。
不可理解的事物发生在眼前，在场所有人都惊恐地停住脚步，安静了下来。
钟离零扬声说道：“同学们，不用害怕。我们只杀妖怪，不伤人类，只要你们不到处乱跑，按照要求接受检查，我保证你们能够安全离开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钟离零说的话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还有不少人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
这时，刚刚杀死一个妖怪的许钰冷哼一声，走了出来。他摊开双手，闪着星辰微芒的紫色火焰在他掌心上熊熊燃烧，灼热的高温令他四周的空间都出现了扭曲。
许钰冷冷说道：“过来排队检查，胆敢反抗，刚刚那个妖怪就是你们的下场。”
此话一出，所有人浑身一凉，那个女生的惨叫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令人毛骨悚然。
犹豫了片刻，有一个人率先迈步，慢慢地朝校门走了过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他身后，又回到了刚才排队的位置。
走过来的人正是王霖。
刚刚他就站在那个女生身后，眼睁睁看着她化成黑炭，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王霖对这个新来的学妹很有好感，今天本来还了约她一起去吃晚饭，没想到不过瞬息之间，竟已天人永隔。
恐惧令他不由自主地走了回来，可脑中另一个他却在疯狂叫嚣，让他大声质问，奋起反抗，拼个头破血流。
王霖涣散的眼神聚焦到沈洺身上，眼里终于恢复了一点光亮，颤抖着嘴唇想要问他这究竟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看到沈洺手中拿着的探测仪，和他与那个“凶手”一模一样的黑色制服，眼里瞬间只剩下惊恐和不敢置信。
王霖飞快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和沈洺对视，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接受检查。
过了片刻，他听见沈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以了。”
王霖埋着头，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过沈洺身边，接着逃命般拔腿飞奔。
沈洺紧闭双唇，握着探测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手中的探测仪越来越重，皮肤接触的金属变得滚烫无比，疼痛袭来，几乎拿不稳探测仪。
钟离零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出去之后就会被消除记忆，什么都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沈洺低声说道，“那这个女生呢？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了。”
“是一个妖怪。”钟离零严肃地纠正他，“他关于这个妖怪的所有记忆都会被一起清空，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原来如此。”沈洺僵硬地勾了勾唇角，“真是方便。”
钟离零冷冷提醒道：“专心检查，今晚必须要抓住堕天者，不允许任何纰漏。”
“……是。”
检查继续进行，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天色渐渐变暗，校园里惨白的灯光接连亮起，却不能带来一丝暖意。
队伍中很快又出现了被检测出来的妖怪，可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许钰的紫薇天火烧成灰烬。
熊熊紫焰中传来凄厉的惨叫，所有人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看过来。
沈洺默默注视着火焰，只觉双目被刺得剧痛。
这几个妖怪他都不认识，应该不是九层妖塔所属。但他们冒着风险进入人类的学校，或许只是想要尽力融入人类社会，却没想到在今夜惨遭屠戮，没有任何缘由。
沈洺看着脸色阴翳的许钰，再看着火焰中痛苦惊惧的面孔，他一时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自己应该保护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