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抱着应不尘睡了一大觉，醒的时候应不尘像个猫儿一样把脑袋塞进了自己的脖颈缝隙，像个恰好的拼图。

周瞳睡醒的时候天还没亮，白色的窗帘被吹得像夜间的海浪，往常这个时候，周瞳都会想抽烟的，但是现在居然没有了。

周瞳揉了揉头发，他发现自己有了令自己无语的爱好，就是摸应不尘的小肚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特别喜欢应不尘的小肚子，从前周瞳都觉得自己这样的而身材才是好看的，但是那软绵绵的小肚子，讲不上是赘肉，就是如棉花一样的手感，像高级酒店的蚕丝被。

应建国飞了进来。

应建国用爪子扒拉些塑料袋儿，又蹭着自己的毛，又跑到卫生间去蹦跳踩沐浴露，估计是嫌弃自己身上脏了。

“轻点儿，别吵着他。”周瞳皱眉，轻轻捂住了应不尘的耳朵，“整的什么死动静。”

“他耳朵又不好，哪有那么容易吵醒。”应建国探头说。

“怎么说话呢。”周瞳嘶了一声，“我给你一脚。”

“知道了，”应建国说，“人家开玩笑。”

“好笑吗？”周瞳松开了手，应不尘还在睡，低声喝，“睡觉去。”

“大伯，你们谁追的谁啊？”应建国问。

“那肯定他追我啊，你真有意思，你都不知道他追我费了多大劲。”周瞳说，“这是你该管的事儿吗？”

“屁，我不信，你明明很怕他。”应建国说，“爸比一生气你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滚蛋，你懂什么，你都不知道我之前拒绝他的时候我多冷酷。”周瞳说，“咋没完没了的，赶紧睡。”

“大伯，昨天也有一只鸟想跟我好。”应建国笑嘻嘻的。

“叫他滚蛋。”周瞳道，“什么东西，也想跟你好。”

“你都没见过人家！”应建国喊道。

“我见什么见啊，叫他滚蛋！”周瞳道，“跟你见了几次啊，就想跟你好，那玩意儿能正经吗？”

“我不跟你说了。”应建国不开心。

“我今儿开始我没事就给自己把脉，要是心跳一快我就给自己一拳，你能顶住你就继续去找人家，让我遇到了我就给他脖子拧断。”周瞳说，“你才几岁啊？”

“我不跟你说了！”应建国正想逃走，周瞳條地翻身下床，就把窗户关了。

周瞳觉得得快点从这里离开，不能让那小流氓觊觎到自家应建国。

可是这里还少了一个环节，老明头的小舅子。

得找到老明头的小舅子，到底最后一个「傻瓜」是在哪里？

想找人的话，周瞳还真没有应建国好使，应建国跑得快，善隐藏。

“诶，我其实吧，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你谈恋爱。”周瞳盘腿抱胸坐在床上，说，“你过来。”

应建国绷着个鸟脸儿，一蹦一蹦的就来了，看起来很不情愿。

“我觉得得对你这个心动男嘉宾考验一下子。”周瞳说，“要是真喜欢你的话，应该什么考验都能顶得住吧？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总不能啥都没有，就给我亲爱的鸟姑娘骗走了吧？”

“你说。”应建国小脸晕开粉红色。

“我吧，最近还挺困扰的，就是我想帮帮那个老明头，年纪挺大了，惦记他那个小舅子，我又没地儿找，你看看，能不能让你那个心动嘉宾帮帮你的老父亲呢？”周瞳福至心灵，挠挠鬓角，“不过这事儿也麻烦，也得看看他脑子机灵不机灵，平常鸟缘怎么看，怎么说呢，就是一场综合性的考验吧。”

“哦。”应建国歪着头问，“就是找人就行了吗？那要是他死了呢？”

“死了就再说呗。”

周瞳的时间跟小镇的时间流动不同，等周瞳再抱着应不尘睡了个回笼觉起来的时候，昨夜的垃圾堆已经都呗清理干净，挖掘机停在路边，“铛铛铛”的声音似乎敲响了小镇一夜蓬勃的号角。

应建国不见了，周瞳没管他。

周瞳把迷迷糊糊的应不尘端起来，给他穿裤子，他没睡醒，软绵绵的倚在周瞳身上，“小朋友还不醒啊，”继而翻过来又给套上t恤，揉揉他的脸道，“快醒醒了，今天不是要去救小鸟吗。”

应不尘嗯嗯啊啊的，任由周瞳给他穿袜子鞋子。

周瞳自己套完了衣服，把牙刷塞进应不尘的嘴里，他自觉的呲牙，“怎么懒这个逼样，赶紧的。”周瞳说着话，又把他嘴皮扯上去慢慢刷。

也不知道起床这功夫能墨迹这么久，等应不尘清醒的时候周瞳已经给他挎上小包可以出门了。

“今儿是救鸟计划。”周瞳说，“你大姑娘第一次做好人好事，咱不得紧着去看看。”

还没到动物园，就看见这动物园打出了大大的标语——

【文明用语，和谐观光，请勿与动物发生口角。】

是刚写上的，墨痕都未干。

“这鸟儿，骂人还带京片儿呢，我跟他说你好，他跟我说，你好我是你爸爸，乐死我了，我还得去买点鸟饲料，我看看我能不能骂过它。”一个背着登山包的青年来这儿旅游，没想到两块钱的门票进来没骂过一只鸟。

“我刚刚碰上的那只鸟，我跟他说，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给他吃东西，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不？”边上的男孩儿也很兴奋，“它说，我是不是给你惯的？”

“太有意思了，谁教的啊，这儿的鸟是不是变异了？”来往有人提出质疑，“是不是有配音啊，这鸟怎么会一夜之间会说这么多话呢？得找专家来看看。”

“刚刚工作人员就说北京有专家来看，但是园里有人不同意，说现在是招财鸟，得指着它们发财呢。”有人窃窃私语，说，“有大老板现在就要来把这开金口的鸟给买走呢！”

“哥哥，这就是你教的吗？”应不尘掩着嘴，“那就不怕他们挨饿受冻了，动物园估计会把他们供起来。”

“你说说多恶心呢，把人家这一堆鸟儿就关在这鸟舍里，为了让来的人与鸟有交互，就生生饿着他们，这丧良心的地儿挣钱了我心里也难受。”周瞳说，“但是鸟姑娘第一次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是得先顾着眼前吧。”

“那啾啾去哪里了？”应不尘左顾右盼，“没见到她呢。”

“帮忙找人去了，”周瞳说，“找那个老明头的小舅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老明头的拼少了一块儿。”

“那如果他的小舅子早就把老明头忘了呢？”应不尘问。

***

老明头在苏悠悠的店里打杂。

但是那个嚣张的男人并没有放过他。

“哟呵，找到工作了？”男人倚在门口抽烟，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睛，这双扁扁的眼睛下露出的下三白，看起来似乎是带笑的，撇着的嘴角让老明头害怕。

老明头觉得自己是个窝囊的男人，现在拿着笤帚心里只想跑。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抿在窗户上，长长的一条烟蜿蜒着往上，像摸不到的但是二人都能清晰看见的呛人的薄雾。

“我就在这里混口饭吃，没什么工资。”老明头唯唯诺诺，看着窗户不知道烫坏了没有，这花窗很漂亮，阳光会透过花窗将彩色的影子投在地上。

“没工资？”男人站起身来，影子遮住了佝偻的老明头，他说，“那有什么劲儿啊，我给你找点儿动力。”

男人走进店内，“这样吧，我给你整点欠账，你就在这儿好好上班，这样我也好安心，行吗？”

“不，不行。”老明头说，“你找我就找我，别找别人的事，你，你不要啊！”

瘸子跟混子的这点事没人愿意参与，男人夺过老明头手上的笤帚，就要开始打砸酒馆。

酒馆里的人要去寻找悠悠，但是偏巧悠悠不在。

混子什么都不怕，他总是会想，要是当年是他拿到的那些钱，他可能早就不一样了，他凭着这本钱早就能翻身，他母亲也不需要去日里夜里的扫大街。

混子觉得自己是个孝顺的，偶尔跟他妈拿钱的时候例外，那不是没办法吗？

混子开始发泄着自己，一横棍就扫倒了酒柜上的一溜酒瓶子，这个酒馆儿时常有热闹可以看的，从前是悠悠那个赌鬼爸爸，现在又来了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

悠悠又找了新相好了？相好的又跟悠悠处不好了？

没人上前劝架，在这旅馆闹事儿都都如酒里参水一样稀疏平常。

老明头看着这混子真真砸了老板娘的酒馆顿时慌乱起来，他咿咿呀呀的叫着，赶紧上前就抱住了混子的腰，混子自然嫌弃，扯着他的脖领子就给了他一脚，“我多也不砸，就几万块。你在这里慢慢还，我心里也舒服了。嘿嘿！”混子的脸极致扭曲，如豺狼看见了陈臭咸腥的腊肉，不好吃但是也依然要叼在口中。

老明头再窝囊，也知道祸水是自己身上出的，他又上去抱住了混子的腰，喊道，“你要找我你就找我就成！了！啊！你不要祸害别人家！我走！我走！”

老明头喊得口齿不清，他不知道怎么办。十年不到，他残了一条腿，畏畏缩缩的苟活在这世上，若是还有什么舍不得，就是那个已经很久没回家的女儿。

混子踹在老明头的胸口，压低了身形道，“我要这镇上没有一个人敢帮你，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小无赖，你是老无赖。”

“你撞断了我的腿，你碾来碾去，你怎么讲不欠我的！老明头翻到在地上，他最大的力气就是狠狠的咬在他的皮鞋上，呜呜哇哇的喊道，“你就可以白撞我了吗！”男人流泪是令人瞧不起的，但是老明头真的控制不了。

“你的医药费都有保险，关我什么事？”混子得意地乱踢着腿，一脚一脚通通踹在老明头的嘴边，老明头感觉腮帮子传来的剧痛，他想，不用拔牙了，这个牙早就疼了，就是一直没钱。

如混子所言，老明头要倒下的时候透过玻璃花窗看见小酒馆外围满了人，但是确实没有一人，哪怕来拉他一把。

老明头感觉眼前发红，发黑，接着就是迟钝地发懵。

突然，跑过来一个约摸着十来岁的女孩儿，她跑来抓住了混子的腿，抬着头喊道，“我妈妈不在，我说了算！明爷爷是我们店里的人！”

“小野种你也给我滚！”混子喊道，“滚蛋！”

小姑娘不依，站在老明头的身前，张开手臂，喊道，“明爷爷，你快跑！”

小姑娘的影子太小了，甚至遮不住老头儿的脚。

在混子一掌要呼在老明头身上的时候，老明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变年轻，他顺手摸到了一大块刚刚被混子砸落的玻璃碴，他狠狠的刺进了混子的脚踝，跟自己的脚一样。

混子尖声的怒吼，疯狂的打砸着老明头，老明头抱住了悠悠的女儿。这世界上唯一还有人能站在他这个窝囊的老头子面前的，可不能叫受了委屈。

直到此刻，围观看热闹的人才发现真的要闹出大事儿了，在悠悠的老父亲赶到的时候上前拉住混子，混子死死扯着老明头的头发，恶狠狠的喊道，“草泥马的，你敢坏我的脚！我□□吗的！我□□吗！”

混子疯狂的报复着老明头，一酒瓶一酒瓶的招呼在老明头的头上。

老明头茫然的看着四周，他感觉怎么小酒馆都已经开始摇晃，混子还不过瘾，喊道，“医药费你也掏不出来是吧？你就烂命一条是吧？我让你看看我还能干什么！”

混子的眼神瞟到了悠悠的女儿，上去就要抓住小姑娘的辫子，悠悠的女儿此刻眼神凌厉的一口咬在混子的虎口，惹的混子拎起小姑娘一把就要扔在墙面上！

地上都是玻璃！

老明头窝囊了一辈子。

老明头渗着血的粗糙的掌心，紧紧握住的玻璃碎片，他狠狠的扎入了混子的脖颈。

我是傻瓜。老明头想。

他在等小舅子回来，他在等他还有美好的未来。

他开始忘了，他早已不年轻了，不年轻的人最珍贵的从来都是时间。

我是傻瓜。老明头想。

他早就可以结束这窝囊的一生，海里的孩子会回到海里。

海边的人会重新相聚在海里。

老明头杀人了。

【傻瓜「5/5」】触发。

在周瞳右眼亮起这一瞬的时候，心里突然的直直的顿着疼。

在周瞳赶到的时候，老明头满脸是血，他被一堆人围在酒馆里。

他们手上配着枪，面色凝重，步履缓慢，而老明头坐在地上笑，手上甚至都没有放开他的作案工具。远处的男人被盖上了白布，他那个死人脸的老妈在边上哭天抢地。

“我叫说，等等你们的。”老明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老明头在警戒线外看见了周瞳与悠悠。

“老板娘，对不住，我，我，我小舅子有事去了，他回来的话，他赔给你一些，但是只有，只有四万的，因为，因为我要分给我的小舅子一半的。”老明头的声音颤抖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喏喏，“我小舅子，是很好的。”

“姑娘，姑娘没事，老板娘，姑娘没事，姑娘总给我甜酒酿吃的。”

好像第二次的台风要来了，整片天开始呜呜的哭嚎起来。

“那个，周，周老板，对，对不起了，你，你还给我找工作，我，我弄不好事情，从来，我就没弄好过一件事情。”老明头还是那样的笑着，他轻轻的嘟囔，“从来都不行，我是，我是，傻瓜。”

老明头问，“我如果，不想去坐牢的话，我应该怎么办？”话音没落老明头的玻璃刀开始作势扎向他最近的警察——

一声枪响。

老明头的玻璃刀刃最后还是朝着自己。

“找到他小舅子了吗？”周瞳哑声问。

应建国摇摇头，“他死在了海里。”

“那八万块呢？”有人出声。

“他讲有钱了回来盖房子，还得接上他的姐夫一起住。去海的对岸，挣钱快。

他走的时候，身上没有钱，可能，那张彩票，从来就不存在。”

“那张彩票只是老明头要的公平跟未来还能好的希冀，但是世上之事，大体总是不如意的。”

烦死了，感觉写什么结局都是屁股都能想到的结局，所以写的死墨迹。

烦死了，感觉没写好，又不知道咋改，将就看吧！

谢谢大家［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