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刚在输液管里走了一遭，浑身冷的发颤，脚趾头都要打结了，周瞳抱着自己立满了鸡皮的手臂，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剩下的九个物品，去哪里收集？

冰天雪地的，有暖气片的卫生院也进不去了，但是刚刚的那个小护士，周瞳觉得她的眼神有不一样的东西，而且按照刚刚保安说的说明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了。

周瞳猫在车库里，说是车库，就是一露天的棚子，微微能挡住一些雪，周瞳也不知道抱着膝蹲了多久，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搪瓷的保温杯，周瞳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啥，周瞳对上了少女的目光，不知道为何有些羞，定了定，说“谢，谢了。”

周瞳喝了一口热水，差点呛了，边上的小护士软软的声音，说“慢点儿。”

周瞳说“我，我可能脑子被摔坏了，你，你能告诉我是谁吗？”周瞳瞥见了小护士胸口的名牌，叫刘萌萌，愣了一下，可怜兮兮的说“萌萌，我只记得你了。”

面前这个穿着棉大衣外面又裹着白袍子的的小护士这会儿却笑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些许冻伤，又缀了几粒小雀斑，看着可爱。

刘萌萌的眼神有些水意，说“还好你没事。”

完了，又是个死亡开局？

周瞳摸了摸脑袋，说“我可能就是那会儿把脑子撞坏了，我，叫什么？我发生了什么？“

刘萌萌却不肯开口了，说“想不起来就算了，都过去了。”愣了一会儿，说“你叫阮冬。”

周瞳点点头，用手指抠着地面上的雪，脚已经蹲得发麻，刘萌萌犹豫了一下，说“你，还记得，那个跟在你后面的小孩吗？”

“小孩儿？”周瞳一脸的疑惑，说“我脑子真的坏了。”

刘萌萌抿着嘴唇，说“你叫他小梦子，可能是，是跑了。”

周瞳揉着脑门，说“为什么要跑啊？”

刘萌萌欲言又止，说“算了，你忘了就忘了。”

刘萌萌起来掸着棉袄，说“我要回去忙了，那你，那你以后好好的。”

周瞳也不知道这个叫阮冬的哥们之前和这个小萌萌是怎么回事，也只能客气的说“好，好。”

周瞳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做阿娇的时候起码还有地方住，周瞳搓了一把脸，躲开保安又进了卫生院，这里的厕所的条件并不好，是最早时候的旱厕一样的蹲坑，又因着又暖气片，将着味道发酵了又发酵，周瞳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这个味道和这里谜之相似。

一会儿当大小姐一会儿当流浪汉，周瞳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指节粗高，头发枯槁，脸上都是被冻烂的皮肉，衣服显然是大了很多的藏色迪卡棉袄，棉花微露，鞋子也是小了很多，周瞳随意的摸了摸头发，洗了把脸，刚走出医院，迎面就上来三四个小伙，叼着烟用胸脯撞了一下周瞳，说“你没死啊！太好了。“

为首的小伙子看着年纪也不大，阔腿牛仔裤皮夹克，头上抹着摩丝，连雪都挨不住，周瞳有点懵，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三人，着具身体孱弱，周瞳觉得自己应该智取。

摩丝小伙嘿嘿一笑，拍了拍周瞳的肩膀说“走吧，又到给你送钱的日子了。”

周瞳狐疑，居然上来就有人送钱，不是好事，但是现在剧情也要有限了，周瞳还没细想，就被请上了一辆摩托车，这小镇上基本都是自行车，刚刚的车棚子里耶鲜少见到摩托车，周瞳愣了一下，还是跨上了摩托，前面的摩丝小伙说“我们都可想你了。哈哈。”

周瞳看着他青春恣意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还没想什么，就到了，周瞳下了车，另外一辆车的两个跟班也来了，一人按着周瞳的肩膀就往一个弄子里进，弄里又些尿骚味，远远的能看见一个颜色斑斑的白底的红色十字架，就卡在铁锈的细钢棍子的防盗窗上。

周瞳看见有人捂着手从弄子里出来，脸色有些发白，周瞳不明所以，着屋里挤满了人，周瞳感受到有一柄凉飕飕的刀抵在自己的腰处，这屋里臭烘烘的，隔着白帘幕的房间里有人进有人出，轻轻几语，外头的麻将桌子上有人拿着老人头抿着唾沫，垂着他的三角眼发钱。

周瞳被顶到前面，由他们三个人“扶着”，点头算是跟麻将桌上的发钱人打了招呼，给这几个毛头小子面子，看起来这地方他们没少来。

周瞳被顶着往前走，进了这白布隔开的房间，斑驳的墙壁是老式的连着炕的，三门柜，盖着白布的桌子，看见周瞳进来了，胖男人捻灭了烟，随手套上一双仍在桌子上的手套，给自己带了个白口罩，身后的人按住了周瞳的手，摩丝小伙捂住了周瞳的嘴，周瞳还在盘算怎么走，针已经扎进了肉！

周瞳看着自己的血液循环已经流入瓶中，就在这毫无卫生可讲，根本不存在无菌环境，各种污染的医学生看了都会直接撅过去的地方，被人按住了在这里抽血？

周瞳试图将拳头捏的更紧一些，却被一巴掌拍在了手臂上，时间就这么沉默的流逝，带着口罩的男人看了一眼已经取出来的血液，刚准备拔针，就被这摩丝小伙按住了，笑着说“他身体好呢。”

——可以继续。

带着口罩的男人也没说话，真的就继续抽，周瞳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他开始晕眩，脑子跟心脏都开始一抽一抽的，对面的戴口罩的男人好似司空见惯，等待的时间里又点了一根烟，烟雾熏着他眯着右眼，单手就扯了压脉带，随手一拔，就将这抽血的管扔在了一边。

周瞳面前的人影开始模糊，听见他们在讨价还价，摩丝小伙说“哥，前面那个没到咱这个一半呢，那都有二百，咱这个怎么也得四百来的，不过咱都这么熟了，三百五，三百五成不成？”老成的去勾肩搭背，“哥，都常来的这玩意儿。”

周瞳看见麻将桌上的那个男人摸了几张递给了摩丝小伙子，再接着，周瞳没了知觉。

等再醒已经是黑夜，周瞳一个激灵起来，醒来还是觉得头晕，手臂都提不起来，只摸到一床湿答答的被褥发臭，被垫在自己的身子下面，周瞳听到有大车从头上开过的声音，环聚四周，这好像就是个桥洞。

周瞳看见边上被扔了一个半瘪的苹果，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十元。

这就是他们说的送钱。

卖了350的血给了阮冬10块。

流浪汉周瞳一个人睡在桥洞底下，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却什么要紧的宝物都没有找到，他开始在这桥洞里面翻找，周边都是一些破旧不堪的衣物，霉烂的菌子都嫌弃这里不愿意长，但是桥洞的最里面却有一张小桌子，这里没有电，点的是蜡烛，周瞳点上了蜡烛，给蜡烛罩上了个透明的玻璃的罐子，罐子被掏空了底，蜡烛的火光不再摇晃。

周瞳仔细看了看这里，有些不符合自己年纪的东西，比如说扭曲的小勺子，搪瓷杯里有一把炸毛的牙刷，还有袜子拢起来的肥皂，甚至还有一些课外书，边上的纸板被擂起来，装盐的罐子里面湿哒哒的，几块石头上放了一个扭曲的铁锅，长芽的土豆被放置在铁箱子里。

这里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萌萌说的小孩儿了，小梦子。

那他去哪里了呢？自己死了，他过去哪里？周瞳觉得剩下的物件肯定要通过小梦子才能找到了。

天刚亮，周瞳又蹲在卫生院的车棚子里等着萌萌来，他得仔细问问，小梦子去哪里了。

但是周瞳不知道今天萌萌不上班，周瞳等了好久终于进去问，卫生院挂号的大姐看见了周瞳，说“你怎么还不去注销，都催我们这儿了！”

周瞳往前走，大姐甩出一叠纸，又扭头磕着瓜子笑嘻嘻的看起电视剧来，黑白电视上的绝代双骄，梁朝伟帅的一如既往。

周瞳捡起来手上的资料，上面是一份死亡证明，却不姓阮，是手写的姓黄建，年纪很大了，有六十七，医生的字龙飞凤舞，周瞳也看不清楚，闷闷的拿着这些来到派出所，周瞳呆呆的坐在这户籍办理的窗口前，得撅着个屁股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最后甩出了一张剪掉了一截的身份证。

周瞳收起那张剪了一角的身份证，第二个宝物竟然就归位了，周瞳的右眼疼痛的剧烈，也许也是昨天被卖了太多的血，周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周瞳感觉自己在被沉入了水里，身份证上的照片似曾相识，是在哪里见过？

周瞳说脑子有个漩涡在转…老人的脸。

周瞳想起了进入这冰雪王国的时候跟中年男子比赛冰里游泳，二人进只能一人出游戏的时候，他在冰水里见过这个老人，老人安详的睡在冰里，谁把他冻在冰里？

周瞳的心一直下坠，周瞳又感觉到无法呼吸，周瞳拼命的往外游，快已经没有力气，此刻无数的大小不一的冰球从河面上朝着脑袋上砸来，一钝一钝的好痛，周瞳下坠的时候就发现脚下还有一丛一丛的冰刀，上不去，下就死，周瞳咕噜噜的冒着泡泡，彷佛又回到了那天在水里的绝望，但是此刻他没有男人可以抱，没有王老板可以用。

周瞳用力的用头顶着厚重的冰层，周瞳看见透明的冰面上又一大群人在嘻笑，来回蹦跳，有一个人周瞳认得，是上次逼周瞳卖血的时候拿小刀顶着他的人，小刀男笑着捂着肚子，很是开心，这时候开始甩了一枚鱼钩，不是钓鱼的，是大的钩子，弯弯的，带着铁锈，这是救命的稻草，周瞳赶紧去抓，立马被划出了一刀血迹，小刀男将鱼竿收了回去，扑天的冰球又开始砸往周瞳，上面的人大喊“怎么规矩都不懂啦！”

鱼钩又被甩下，周瞳愣了一下，气的牙都咯吱咯吱的发痛，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周瞳没有别的出路，周瞳咬住鱼钩的一瞬间，周瞳的牙齿发颤，舌头发痛，手脚不听使唤的上面的人开始拉，拉完又不约而同的放手，周瞳又开始绝望的下坠！

周瞳感觉自己要被脚下的冰刀胸穿了，突然那老头的身子快速的浮起，直直的越过周瞳，就漂在冰面上，周瞳听见他们落荒而逃的影子，这会儿扒着老人的尸体，命都快没了才上了岸，刚想对这位爷爷说谢谢，他又摇摇的沉了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周瞳看见这冰坑的旁边立了一大块牌子，写着“钓人，五元一次。”

不远处围了很多人，丝毫没有因为这里飘起来一个老头而影响，周瞳往里挤，有许多人举着钱。

冰面上等腰的锐角三角形，二人进一人出的冰泳游戏，庄闲开的明白，有的是人愿意下注，也有的是人愿意参与，地下玩命的真东西，总是引得许多人来看，这里的奖金应该很高，这里的庄家应该很赚，周瞳觉得胸口发闷，却见一个孩子此刻要入水，最多十来岁！

好熟…好熟…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冬梦本［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