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安静的吐着暖气,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二人认识了这么些年,骆央央又怎么会不知道李树的英文名字呢。
刚才她说不记得只是怕萧萧尴尬的无奈之举,但没想到当事人就这么巧的也到了现场。
他就站在自己的椅子旁,骆央央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男人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带着浅浅红晕的眼角略微上翘着,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此刻不是该解释的时机,骆央央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还是萧萧先反应了过来,“你好李树,初次见面,我是萧萧。”
“刚我俩在开玩笑呢,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央央咋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她打着哈哈,优雅地从凳子上站起身走近,“欢迎来到悦音。”
男人迈进一步,修长的腿在西装裤的包裹下也能看出结实有力。萧萧暗暗惊叹着,倒是不知道李院的外孙子长得这么俊朗。
男人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一身西装衬得他像是个事业有成的经商人。
薄唇弯出完美弧度,他浅笑着回,“萧老师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绅士的只握了一下就立刻松开,桃花眼里满是真挚,“拜托您了。”
阳光透进百叶窗漏进来,在地上划出一条又一条的斜线。
距离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音乐会还有十七天。
看着二人寒暄着,骆央央在心里按下计时器。
距离她见到言知还有十六天。
*
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穿着黑色礼服骆央央在后台等待着。
今天一天她都没吃东西,一到这种大型活动她就总觉得胃胀的难受,所以更加不喜欢吃饭。
抿下一口柠檬汁,骆央央将长笛靠近胸口。
今天也拜托你了,空空。
她默念着。
作为她正式入职悦音后的第一场大型音乐会,老妈老爸还有木子自然也是盛装出席。听说她们买了好些票送给亲戚朋友看,搞得骆央央难为情中也有点小幸福。
坐在椅子上,骆央央摆好谱子这才向台下看去。
作为海城本地数一数二的交响乐团,这场年底音乐会算是喜欢古典爱好者的福音。果不其然,这间能容纳一千一百余人的海城音乐厅早已是座无虚席。
骆央央知道在台上根本就看不清观众厅是什么样子,但还是没有收回目光。果然台下黑压压一片,只有模糊的剪影在晃动着。
但她却很是安心,因为此刻最爱她的人在这儿。
轻轻闭上眼睛,骆央央放缓呼吸。
灯亮,乐团首席郑重地和指挥握完手。
礼毕,演出开始。
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骆央央纵情的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投入进去。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首曲子走向尾声。
指尖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骆央央终于将压在心底的最后一口气吐了出去。
演出结束了。
灯光适时亮起,各个乐器部首席依次站起致谢。骆央央握紧长笛看向台下热烈鼓掌的观众们,心情也跟着颇有些激动。
二零二三落下帷幕。
回到家时已是十一点,骆央央将刚刚和家人拍的拍立得贴在冰箱上,转身从冰箱掏出啤酒。
木子送的花被她放在了漂亮的花瓶里,带着老妈送的项链骆央央回到房间。
骆央央出门的早,凌晨五点出门时满满还没醒。一天没见她,见她回来,小家伙激动地左跳跳右蹦蹦的。
摸到手心都发了热,满满终于被她哄入梦乡。
“咔次”一声轻响,骆央央将拉环弹进垃圾桶。铝制的拉环轻飘飘的,没什么声音的掉到它该去的地方。
这半个月来骆央央爱上了喝酒,小麦果汁初尝苦涩,但慢慢抿进喉咙时却越发沁出甘甜的回味来。
大大灌下好几口,骆央央看向天花板。
昏暗的夜灯影影绰绰的打在墙上,在桌上小物件的反射下,猛一看像是误入到了迷雾森林。
脑袋搭在床沿上,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半响,她从床下拉出纸箱。
纸箱不重,骆央央抱着它却走的颇为艰难。一步一步踏下楼梯,她来到了壁炉前。
欢快跳跃着的烛火似在欢迎她,越发蹿的高高的。
低头看向箱子,骆央央环着膝盖坐在地上。
客厅只有她一个人,爸妈和王姨都去睡觉了,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她要做的事。
骆央央却不想再等了。
她要回到过去。
就现在,她要回去。
手指在箱子里停留了好久,半响她掏出被满满咬的所剩无几的星星兔子。
壁炉的火烧的很旺,骆央央哈出一口气。咽下唾沫,她沉重的将玩偶丢了进去。
橘色火花啊呜咬上去,没过多久,玩偶就再也看到它原本的样子。
死死攥紧手心,骆央央闭上双眼。
她知道,等她醒来,会有一个人在那。
那个本该好好享受他精彩人生的人,会在那。
本该是这样的......
时钟尽职尽责走着,静谧的空间里,秒针“啪啪”响着的声音越发刺耳。
不安地睁开眼睛,骆央央看向眼前丝毫未变的陈列。
“不对啊!”喃喃自语着,骆央央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像之前那般烧掉了东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期待落空,骆央央的不安达到了顶峰。颤着手,她哆嗦着从手腕上扒下手表。
回到事故发生前的一小时也可以的,她可以的。
她可以用那一个小时救下言知的。
银色手表扑进火里,陶瓷外圈没几瞬就被熏成了黑色。一眨不眨的盯着壁炉,骆央央祈祷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不管镜面破碎成了几瓣,不管指针已经被烧的变形弯曲,她所处的时空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为什么都不行?
跌坐在地上,骆央央不可置信的呢喃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可以的。
她还没有救下言知,拜托了,拜托让我回去吧。
计划彻底乱了,镇定不在,骆央央麻木的从纸箱里掏出一个又一个东西。
言知给她分类总结的错题本。
烧了。
言知让她带回家好好分析的数学试卷。
烧了。
烧了一件又一件,骆央央盯着火苗猛然变强又慢慢变小,盯到不知何时她又掉出了眼泪。
还是不行......
眼泪掉的越发急促,骆央央不喜欢哭,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狠狠蹭向脸颊,狠狠蹭掉软弱的眼泪。
这次放进去的是什么东西呢,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被泪水糊住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她挤掉充斥着整个眼眶的懦弱之水。
泪珠掉落,眼前的视线仿若也跟着变量了。
嗡嗡的蝉鸣接连不断的响个不停,明亮的阳光铺满整个大地。
少年穿着白色短袖,白皙的面容被晒得红通通的。
他浅笑着走的更近,左唇边的酒窝深的像汪看不见底的湖泊。
‘央央,生日快乐。’
刺目的光晃得她一阵眩晕,骆央央任由眼泪落个不停。
是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