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一拳我一脚，又胡乱发泄了多久，终于两个人都没力气了，一起躺在地上晒月亮，跟太阳底下暴晒的鱼干似的。
邢知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断断续续地道：“真就应该让你那些前朝大臣都来看看，你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兰沉璧边缓着呼吸边漠然道：“我不在乎。”
“是是是，你不在乎。”邢知墨用胳膊一点一点把自己挪到水边，手窝成碗状舀了水，往自己干燥的喉咙里灌，水混着血腥味一起划过喉咙，难喝得她眉毛皱成一团。
“呸。”她吐了一口，坐好，挑了一块身上还算完好的布料往手上裹。
还没上手，忽然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压了过来，邢知墨抬头一看，对上兰沉璧阴沉沉的表情。
她想起刚刚被咬的可怕经历，往后瑟缩了一下，手却被兰沉璧不容分说地一拉，一盖，伤口处蓦地有一阵冰凉舒适的感受散发开来。
兰沉璧将手移走，邢知墨才见到那是被捣碎了的草药。
兰沉璧做完这些，犹豫了一下，视线扫看向邢知墨被咬的地方。
邢知墨赶紧挥挥手，往后爬了两步，连声道：“不用，不用。我罪该万死，您咬我一口已经是对我仁慈了，就让我记着这一口吧。”
此言一出，刚刚有些缓解的兰沉璧的神色又阴沉下来，一转身不管她了。
邢知墨给自己缠上布料，嘴里叼着布料的一端准备打劫，像个路边上给自己舔伤口的小狗。
舔着舔着，她道：“刚刚，你什么时候来的？”
兰沉璧淡声：“你被阑妃追的时候。”
“哦。”邢知墨了然道：“那你就是没有见到我进剑舞门那段？”
兰沉璧抬眼，月光下她的眉梢微微一挑。
邢知墨鼻孔里除了一声气，带着点傲娇的意味：“你没想到吧，我居然还会回去看看。”
兰沉璧瞅了她一眼，垂眸不语。
“好啦，好啦。”邢知墨给自己的手上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抬起来欣赏了一会，道：“我想说，当年剑舞门被灭，或许不是实力问题。”
兰沉璧：“我知道。”
“你不知道。”邢知墨打断她，“你讲的是信任，但我讲的是阴谋。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剑舞门里边残存的白骨，哦不，应该说是骨头，全部都是碧绿碧绿的。”
兰沉璧摇摇头：“这不可能。”
“嗯？”邢知墨：“为何不可能？”
兰沉璧沉声：“当年我在剑舞门待过一段，你说过女子立世本就无比艰难，必然也会有人眼红，所以入口的东西，都是确认过许多遍无毒才教门生吃下的。”
邢知墨的眼神中带了点儿欣赏了，频频点头：“嗯，不错，不错。可是我什么时候说，我觉得是‘毒从口入’了？”
兰沉璧倏地望她一眼，似乎想说她，随后却忽然心念电转，眉头微蹙。
邢知墨淡声道：“我在回忆起从前的时候就明白，我那时不是一个顾头不顾尾的人，所以，也不会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但是，千防万防，我漏了一点。”
顿了顿，续道：“毒，并不是只有从口入那么一条途径。并且，倘若有人想要毁掉一个门派，注定不可能是阴死对方那么简单。”
月光下，她见兰沉璧的身形微僵，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下毒，让一整个门派功力尽散，遂起而攻之，让天下人都以为，是那个门派因实力不足而被灭。”
邢知墨颔首肯定道：“不错，那阿兰觉得，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如此阴狠的毒，如果是你你会下在哪？”
兰沉璧没有回答，但这件事已经非常明显了。
人不过衣食住行，既然后头三者都没有办法，那便只有衣。
真元门极有可能，是在河流中下毒，让姑娘们浣洗衣物的时候沾上，毒素沁入衣料之中，通过肌肤毛孔被吸收，然后达到限制功力的效果！
兰沉璧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节，手指微微攥紧，片刻后却凝眉，语气沉重：“但，河流是天然的稀释地，这件事过去了许久，想要从河流中找到线索来印证，只怕难上加难。”
邢知墨却笑了笑：“谁说我要印证？”
兰沉璧疑惑地望她。
邢知墨道：“下毒，必是顺流而下，而不会逆流。这里就这么些山头，排除掉剑舞门遗址逆流的山头，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地方。”
片晌，她的眼睛闪烁着诡秘的光：“雨王那一场叛乱，可谓准备得万全，必定早就开始谋划了。真元门要给雨王准备一支趁手可用的军/队，就不会想要举派迁徙来惹眼。”
“所以……”她缓缓地站起来，望向一个山巅：“他们一定还在那里。”
“……”
漠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说得对。”
半晌，又道：“但我们没有兵器了，也可以吗？”
邢知墨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俯视兰沉璧。
半晌，她抬起手，捏住了兰沉璧的脸，左晃右晃：“祖宗，你也知道我们俩都没有兵器了啊，可不可以？你猜？”
兰沉璧：“……”
其实，邢知墨的兵器还好说，只要找回崖壁上插着的半把，等着人间剑自行重铸就行。然而，兰沉璧的就不太好办了，记忆里那柄红缨长枪是邢知墨的师父留给她的遗物，是几代兵人经手才淬炼出的灵光，天下仅此一柄。
要想让这柄长枪重现断裂之前的威风，只能由它的继承人“遗传”给某一个人。
也就是说，只有邢知墨在这个世界死了，灵魂化为没有意识的枪灵，加入前辈们的队列，以传承的名义传给兰沉璧，那才算是真正重铸。
邢知墨在山下转了几个圈，想尽了能够当平替的路子，实在是都被堵死了。天蒙蒙亮时，望着天边熹微的晨光，她却忽然意识了什么，脑子里“咯噔”就是一下。
兰沉璧昨晚累得不行了，躺在草地上睡去。邢知墨等着她睡到天亮，才缓缓将她摇醒，动作轻轻的：“走吧，陪我找了人间剑，就去找真元门。”
兰沉璧起身，垂着眼睫思索两秒，抬眸看她：“不用我的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