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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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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国境内,玖地驻军营中。

殷家父子俩在军帐中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桌案。

殷庆炎之父殷嘉锐金发蓝眼,和儿子的红眼相对起来好比不相容的水火。殷庆炎一直觉得老天把他和他爹的眼珠子安错了,他爹一怒似修罗,用红眼睛看着更杀气腾腾,蓝眼睛就缺了点味,要不是他爹吼声大,他单看他爹的眼睛,根本看不出对方发怒了。

此时,殷庆炎斟酌着用词说:“爹,我想……借兵。”

殷嘉锐问:“借兵做什么?”

殷庆炎:“造反。”

殷嘉锐:“……”

殷嘉锐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冲这逆子砸去!

镇国大将军的力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殷庆炎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方裹挟着破风之声的砚台,“咣当”一声跪到地上,急忙道:“爹!您听我解释!我娘还在地下看着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舅舅的事!!”

殷嘉锐目眦欲裂,指着他怒斥道:“那两个字从谁嘴里说出来,也不该从你这个公主之子的口中说出来!!”

“您听我解释!这是陛下授意的!!”

“放屁!陛下会授意你去造反?!”

眼看殷王爷已经抽出了长刀,意欲手刃逆子为国除害,殷庆炎知难而退,打算等亲爹消消气了再来商讨计划,他面朝着拿刀的亲爹,警惕地向营帐外移动。

这位修罗王爷发起怒来连亲儿子都砍,见那逆子狗狗祟祟地想往外走,直接反握长刀,刀尖对准正在移动的殷庆炎,一刀飞了过去。

好歹是躲刀从小躲到大的,这种程度的老爹飞刀,殷庆炎轻轻松松就能躲开。

他在侧身躲刀的一瞬间,看见了自己放在帐外的、那个正在无意识地踱步路过门口的刘照君。

长刀从他身前贴着飞过,向刘照君的胸前刺去。

殷庆炎愕然去抓那刀柄,但刀飞的太快了,他没抓到,失声吼道:“躲开!那是长刀!”

晚了,刘照君没能躲开,那柄长刀没入刘照君的胸口,直把刘照君戳得向后倒在地上。

“刘照君!!!”殷庆炎几乎是惨叫着扑过去,抖着手想要去扶住那柄不断在刘照君胸前摇晃的刀,但又怕自己一个用力,将刘照君扶出个什么好歹来。

殷嘉锐听到儿子的惨叫,知道坏了事了,气先消下来一半,出帐去看,见有个年轻后生胸前插着他的长刀,顿时另一半的气也消了。

父子俩同时转头向周边的巡逻兵喊:“军医!快叫军医!!”

“等等等等……”躺在地上的刘照君举手,“殷庆炎,我怀里揣着十个叠在一起的硬面馕,刀没扎到我身上,但是你要是不快点帮我把刀拔出来,它可能就要歪下来划到我了。”

已经把刘照君的墓志铭给想好了的殷庆炎:“……”

已经做好了儿子大哭一场跟他绝交的准备的殷嘉锐:“……”

殷庆炎偏头咳嗽了两声,刚刚撕心裂肺喊的破音了,嗓子有点疼。

他将插在十张面馕上的刀拔出来,狠狠扔去一边,然后又揪着刘照君的衣领子,将人扯起来,咬牙切齿地问:“你往怀里揣十张面馕干什么?”

“东阳放舟刚刚过来让我帮他保管……”刘照君反应过来殷庆炎的这个语气,不可置信道,“我没死成你很不开心?!”

“不是……”殷庆炎刚刚着实是吓得不轻,他气急败坏道,“你刚刚怎么不躲?!”

刘照君直喊冤枉:“我躲了!那一刀内力深厚,刚刺上面馕我就知道站着会死,所以才平地向后摔顺势卸力!”

闻言殷庆炎狠狠看了一眼他爹,随即又意识到这个神情有些不妥,当场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的头打的歪向一边,再转过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

“我偷了您的令牌调兵,而您对此毫不知情。”殷庆炎语气委屈极了,向殷嘉锐说道,“您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知道,我不打算告诉您了。”

殷嘉锐眸色微沉。

……

殷家父子俩又在军帐中对坐,这次桌案边上多了个刘照君。

因为刚刚那么一场闹剧,父子俩的谈判地位逆转,现在殷嘉锐成了理亏的一方。

殷嘉锐捏了捏眉心,低声问:“调多少兵?”

殷庆炎:“两千。”

殷嘉锐:“谁造反只带两千兵?丢人。”

殷庆炎:“我又不是真造反,只是去造个声势。”

殷嘉锐向儿子伸手,“御信给我一看,不然兵不能让你调走。”

殷庆炎将手伸进刘照君的衣襟中,将那十张面馕掏出来扔在案上,又伸手在刘照君的怀里摸索,最终抽出一封揉的皱皱巴巴的信来,递给了亲爹。

接信的手顿了顿,殷嘉锐看看殷庆炎,又看看刘照君,面无表情,但心中掀起骇浪。

“重要的东西放在他怀里最安全,目前还没有人近身缠斗夺物能打得过他。”殷庆炎解释了一嘴,将信封塞在亲爹的手里,“您快看,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赶着除夕前去大燕过大年。”

殷嘉锐正要接过御信,殷庆炎忽然将信件撤了回去。

“爹,我要去办大事,需心无旁骛,您以后别派杀手来我这儿了,误了大事可不好。”殷庆炎提醒道。

殷嘉锐探身抽过御信,一边打开信纸一边道:“今年开春后我就再也没派过杀手。”

亲爹没必要骗儿子。刘照君在桌案下悄悄拉住殷庆炎的手。

那么春鸢和去大燕路上来的那些杀手,都是谁派来的?

殷庆炎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是否去探查清楚了那些杀手的底细。

桌案下,殷庆炎反握住刘照君伸过来的手,面色微沉。

是谁,清楚他的动向,又一直想让他死?

西昌王确认信上的帝王御印,将调兵令牌给了世子,世子即刻调上两千速度快的骑兵,在军营里就安排好。

此行殷庆炎只带了近卫,远卫都分布在大燕境内,有的在各处探听“天劫”相关的消息,有的在安排玄鹤刀宗的立派之处,确保近卫们回来后立马就能入住。

这一趟“造假反”讲究一个“快”字,造假反的势究竟有多大,全凭朝廷和博闻阁那边传谣,但这件事的真实性需要殷庆炎亲自去确定下来。

每名玄鹤卫近卫带大约三十七名士兵,入天行皇城后就在各处造势佯攻,各队人以林苓放出的烟花信号为准迅速撤退。两名副官则潜伏在殷庆炎附近,随时准备带着可能负伤的殷庆炎跑路。

至于刘照君和东阳放舟二人……

三福打开王府的大门,有些警惕地瞧着先看见的东阳放舟,问:“你是谁?”

东阳放舟将身后的刘照君拉至身前。

刘照君冲着面前的空气打招呼,“老管家好,还记得我吗?”

身高较刘照君矮了一个半头的三福:“……刘公子,我在下边。”

刘照君低头看地面,“不好意思,您也知道,我看不见。”

较地面高上六个头的三福:“……”

打过招呼后,刘照君开始办正事。他掏出怀里的世子令牌,道:“世子有令,即刻遣散家中侍从仆役。三福锁上各处的门,跟着我们走。”

三福心中一惊,世子令他认得,当即向刘照君和东阳放舟行了一礼,跑去安排。

刘照君在王府门口移步,凭着记忆走向殷庆炎的房间。

跟在后边的东阳放舟只看见,进了王府后的刘照君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对,本来就长着眼睛,只不过看不见了。反正刘照君无需他人牵引,走的又快又准,一路无误地行至一间屋前,推门而入。

“书架最上层,正中央的那条砖缝向右手边丈量三掌的距离摁下,暗格打开后,里边的所有东西都拿走。”刘照君指挥道。

东阳放舟搬了个凳子踩着,照着刘照君的说法,果真摁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分量极重的匣子,还有一个防水的布包。

他将两样东西拿出来,转身问刘照君,“这俩是啥?”

“殷庆炎说是银票和金条,咱去大燕就靠这些当赚钱的本金了。”刘照君向东阳放舟伸出一只手,催促道,“快,去府上的马厩里取最黑的那匹马,咱快点骑上出城。”

“哦哦哦。”东阳放舟顺手从旁边的帘子上割了一大片布料,将金条和银票都仔细地包好,绑在背上,拉着刘照君就要往外跑。

刚踏出房门,刘照君忽然又想起什么,拉住了东阳放舟,“先转道,去王爷的房间里,把殷庆炎母亲的画像也带走。”

东阳放舟一脸懵,“王爷的房间在哪?”

这刘照君还真不知道,王爷的房间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没有去的必要,所以他没记去那里的路。

刘照君转头就喊:“三福——”

三福老管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了——”

三福将两人引至西昌王房间中。

东阳放舟甫一踏入屋内,就看见了那幅挂在墙壁上的金发美人图。他“哇”地惊叹了一声,问三福:“这幅画出自谁手?”

“是世子根据陛下和王爷的描述,绘制出的载德公主画像。”三福解释道,“载德公主就是王妃,世子的生母。”

东阳放舟赞叹道:“世子的画工比当世大家都好!”

三福笑道:“听陛下和王爷说,世子画的与真人有八分像呢。”

随后又叹道:“不过公主在世子记事前就去世了,世子并未见过生母是何种模样,能画出来,也算是母子冥冥之中有相连。”

东阳放舟向那画像行了一礼,道了声“叨扰”,随后向前,将画像取下来卷起,用绸缎包好,递给了刘照君。

刘照君摸了摸那个长棍状的东西,问:“这是画像,为何给我?”

“刘兄拿着比我拿着稳妥。”东阳放舟又将刘照君牵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母亲的画像可比金银贵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殷庆炎的妈妈叫王遗德,此时正在阴间和殷庆炎的姥姥们一起打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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