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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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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照君很快就知道殷庆炎不让他睡太死是什么意思了。

有了殷庆炎的那句话,刘照君一直绷着一根弦,没有完全睡死,他能感觉到殷庆炎抱着他翻了个身,貌似是将他放到了床的另一边。

刘照君觉得有点不对,想要从睡眠状态中挣脱出来,但周围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又让他感觉安心,没能挣扎起来,睡了回去。

他处在一种很奇妙的状态里,身体睡的很死,但精神却清醒着,警觉着周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真的有风吹来,他感觉自己的额发被吹偏,轻轻地扫在自己的面颊上。

……不对。

这个触感,不是他的头发。

也不是殷庆炎的,这头发有点扎人。

而且屋里的窗子明明是关着的,他亲手关的,殷庆炎也并没有从床上起来去打开,怎么会有风?

习武之人的本能中突然感受到死亡威胁的逼近,脑中瞬间敲响警铃,刘照君猛地从假眠状态中挣脱出来,但并未睁眼,反正也看不见。

他下意识向左手边摸去,想找自己的砖板,但只摸到了殷庆炎的手,指尖相碰时,那只体温灼热的手忽然与他交握,紧紧攥住。

刘照君在一瞬之间反应过来,自己被殷庆炎换位了,摸不到砖板。脖子上传来细密的刺痛,是刀刃逐渐逼上脖颈的感觉,他右手伸向床缝,迅速抽出殷庆炎藏着的短刀。

面前忽然传来一声钝物拍骨的声响,刘照君抄着短刀猛刺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利器刺破皮肉卡进骨缝,几滴温热的液体滴答在他的面颊上。

这一系列的反应与动作在三秒钟内完成。脖子上的刀刃脱力,往一旁歪去,有什么东西向自己压来,但很快又被一股从左边传来的力道推下床。

刘照君感觉出来了,他应该是杀了人。

借着尸体摔下床的力道,刘照君将短刀拔出来,想用另一只手擦掉脸上的血,但殷庆炎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

“松手。”刘照君哑声道。

殷庆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笑意:“把刀放下。”

刘照君顿了顿,心跳声鼓噪着他的耳膜,强制醒来的后劲儿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刚刚的一系列反应全部出自于自卫的本能,到现在脑子思维都有点跟不上身体。

他问:“发生什么了?”

“有人在西昌王府搞刺杀,然后被你反杀了。”死了人,殷庆炎还能笑得出来,他端详着自己手里的石砖,上面沾着刺客的血,“你这砖放的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照君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一直都是你睡在右边,黑灯瞎火的,刺客看不清脸。你是想拿我替死?”

殷庆炎笑嘻嘻地说:“我给你放了刀啊,也给你提示她脑袋在哪了。”

刚刚那一声闷响是殷庆炎拿砖拍了刺客的脑袋……刘照君把沾了血的短刀扔了,手在被子上擦了擦,又抓起被子来擦脸。

他才不信殷庆炎的鬼话,殷庆炎从来没跟他说过床缝里藏着把刀,跟他换位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也不提醒他一下。

胸腔里沉的发闷,命悬一线的后怕和杀了人的冲击感让他后知后觉地慌张起来,但他的道德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总得允许他有无限防卫权。

……好气啊。

刘照君睁开眼,试图去看清殷庆炎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

但他什么都看不见。

其实不用看都知道,那傻缺肯定在笑。

刘照君一手抓着被子,一手猛地把不肯松开的殷庆炎拉到近前来,他用被子死死蒙住殷庆炎的脑袋,怒道:“我他【哔】的这就替刺客杀了你!”

“潮罢玩意!你觉得很好玩是吗?啊?!看我吓得要死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反正已经沾上一条人命了,我再带走个祸害!”

……

换了个房间睡觉。躺在床上,殷庆炎摸了摸被撞破的嘴角,又伸手去摸睡在左边的刘照君,说:“你打得我好疼。”

刘照君狠狠道:“怎么不疼死你?”

殷庆炎全当没听到,自顾自地开始问:“你脖子还疼吗?”

刘照君也当听不见,不回答。

“刘照君?”

“……”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一碗长寿面行吗?”

“……”

“那就一碗长寿面吧。”

刘照君今晚是睡不着了,他闭目养神,枕头底下搁着块刚刚顺手磕破的茶盏碎瓷片,以防大半夜的又来一个刺客。

背后的殷庆炎消停了一会儿,突然窸窸窣窣地摸了过来,刘照君感觉到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两颊,将他的脸掰向身后。

他不得不顺着力道转身,刚想张嘴骂人,就听见殷庆炎问:“你的眼睛变成血红色的了么?”

刘照君:“……神经病?”

殷庆炎不知道神经病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他贴着刘照君的后背躺下,食指指关节轻轻蹭着刘照君转回去的脸,“他们都说我还没睁眼时脸上溅了我娘的血,所以睁开眼后眼睛才是血红色……这种颜色的眼睛放在整个东洲都很少见。”

刘照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别听他们瞎说,你眼睛的颜色是基因决定的,不是祖辈遗传就是你自己变异。”

殷庆炎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照君:“说你是傻缺。”

殷庆炎又开始装聋,“我们出去玩吧?”

刘照君不耐烦道:“你有毛病吧?这大半夜的上哪玩去?”

刘照君觉得会答应殷庆炎出来的自己才是真有病。

一感缺失后,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清晰。平时因为行走需要,刘照君会下意识去分辨脚下踩的都是些什么,是平整的路面,还是泥土之上,砖缝之间的凹陷在平日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可刘照君探着走路,需要用鞋侧去感受路面是倾斜还是平整,时常能受到擦过缝隙时一瞬间的阻力。

一颗突兀在路面上的小石子都能让刘照君停下来思考许久。

殷庆炎牵着刘照君的左手,不时随着对方的动作停下来。他发现刘照君特别喜欢神游天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喜欢看呆住的刘照君,也很想知道刘照君在想些什么。

识人,观心。生在权力场中,殷庆炎必须学会通过一个人的表情行为来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心性,见上两面,他就能看出一个人在某种情境下会去想些什么。

但他看不透刘照君,这个人好像总是言不对心,说出来的话时常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将刘照君大半夜的带出来,是因为他看见外面的月光不错,很衬刘照君。

美人沐月,赏心悦目。

殷庆炎盯着刘美人看了许久,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喜欢和刘照君待在一起。

这个人很真实,无论是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真实的感觉,不像官场里那些人,说话假惺惺的,总带着目的性,就连亲戚之间,说话也都拿捏着一个度,确保自己的措辞完美无缺,漂亮的像文书一样。

刘照君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骂人便骂人,不会说漂浪话,不会阿谀奉承,也不把他当个宝哄着,想打他便打了。

可能人活的太舒坦了就喜欢给自己找点虐,反正殷庆炎现在就喜欢刘照君的无法无天。

美人嘛,气性大点也无妨。

也确实是他的不是。

他本来只是想试试刘照君睡的地方,结果刚换过来没多久,就发现屋里进了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就近去摸索有无能当武器的东西,结果手往床下一伸,摸到一块大砖。

看来以后睡前要检查一下刘照君有没有在床上藏东西了。

刘照君一直在刻意避免自己去回想血液的触感,他没话找话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随便在外面走走。”殷庆炎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今晚的月色很好。”

刘照君闻言下意识抬头望月,但抬起头来时只见一片漆黑。

殷庆炎捏着刘照君的下巴,好心地将刘照君的脑袋掰向悬月的方位,“在那边。”

两个人开始装模作样地赏月。一个根本看不见月,一个看的根本不是月。

“殷庆炎。”

“嗯?”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你的……呃,你的处境?”刘照君觉得自己挺神奇的,冷静下来后就立马想以后会不会还有这种情况,“你以前经常碰上这种暗杀吗?感觉事发后你好冷静。”

“是啊,经常遇到,以前根本不敢睡觉。”殷庆炎说,“小时候和表弟睡在一起还算安心,不过后来发现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我就没敢再跟表弟一起了,怕他因我被误伤。”

“你表弟?谁啊?”

“当今的大皇子。”

“皇亲贵胄啊……那知道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吗?为什么要杀你?”

“有一部分是我爹派来的,还有一部分我也不知道,不然不会让他们猖狂到如今。”

刘照君沉默半晌,有点没转过这个弯来,“你、你爹?西昌王,派人来暗杀你?”

殷庆炎点点头,“嗯。”

“不是……为什么?”刘照君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儿子告发爹,爹暗杀儿子,这个国家的父子上辈子都是仇人吗?

“他说要通过这个方式锻炼我的警觉性……”殷庆炎话音一转,“知子莫若父,他知道我喜欢美人,不会派美人杀手来吧?”

刘照君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殷庆炎凑近到刘照君的面前,沉声问:“派来的是你吗?”

刘照君:“……”

怎么又怀疑到他身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殷庆炎:不会是你吧?不然你为什么要往床底下藏砖?

刘照君:防狗。

殷庆炎:府中没养狗。

刘照君:我这不牵着一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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