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贡院附近就是东西桥，还有西湖断桥，这么好的地理条件，林瑜没理由坐着不动。
他们不去，他去。他帮他们去看风景。
于是，林瑜便往断桥去了。
他来得没错，断桥来来往往都是游玩的百姓。居然还有其他几个县的知县。林瑜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这浙江读书的气氛相当浓郁，重视文教，一共八十多县，每个知县都拼命搞科举事业。
林瑜所在的平县成绩就在末尾。
连续两次乡试一个中举的无——两次乡试就是六年。没有人中举，那可是大事。
那些中了进士的士子会回馈乡里，带动经济发展，形成良性循坏。
这里要点名鄞山县，两次乡试中举十五人，这成绩，可以说亮眼了。
也因此看到林瑜来，这些历年的科考大县眼都不带瞧林瑜一下。
收税收的好又如何？？科考人数还不是稳居末位。
“这位就是平县的林主簿——林济然。”有人替他介绍。
“哪个林济然啊？”那鄞山知府问，带了点趾高气昂。
“是林瑜，平县的主簿。”
“哦。林簿记啊，这次乡试，你们县可有把握？”
明知故问。
林瑜也不服气，但他不直接刚，默默答了句没有，在心里吐槽疯了，“我告诉你们，平县的学生，呵，现在还在读书呢，你们的学生呢。”
原本林瑜说有，他们还能回怼几句，可林瑜直接说没有，又在心里吐槽，就叫他们无话可说了。
有人不买林瑜的账，自有人买。
“我听说您的儿子已中了两小元，这次院试再中。可就连中三小元了，中举大有希望啊。”
“是啊，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那鄞山知县立即接道：“想要院试再中，难。”他看不惯有几个知县讨好林瑜的模样，哼了一声。一个主簿，值得么？
这鄞山知县是个作风清廉，一门心思做事的好官，也不爱跟人聊些七七八八的。他并不知林瑜做的事情，以为林瑜定是善于奉迎之辈，决心就要跟林瑜对着干。
“不管难不难，明日就出成绩了。”
一说出成绩，一群知县其实也很紧张，除了林瑜一个没心没肺的。
这直接预示了乡试情况，实力是不会突然改变的。
众人散去前，鄞山知县冷哼了一声，极为不屑地看了林瑜一眼，就走了。
林瑜挺莫名其妙的，被人无缘无故地献媚，又突然被人无缘无故地仇视。
次日一早，各大知县前往学督大人处领取各县合格名单，名单又称为“粉牌”。
恰好，那鄞山知县就在林瑜前面，他领到后，笑眯眯地走了。他高兴，一些知县就不高兴了，估计是被刷掉得挺多的。
学督大人把平县的粉牌递给林瑜，说了一句，“要再努力啊，林簿记。”
林瑜一咯噔，完了完了，这是告诉他，他们这县的学子都落选了。
拿到粉牌后，林瑜也不跟那些同僚聚在一起，躲在一个角落偷偷看。
一看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上的。
总不能都刷掉吧？啊！
林瑜此时还是一个父亲，也不顾多少人上了，先赶紧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有没有进入覆试。
直到看到两个儿子的名字，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骂了声，院试不是很容易过么，他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
但此时还是不知道名次的。
接下来就是数多少人过院试了。一般来说，粉牌上的数字会比最终录取的童生要多上三成。
林瑜粗粗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个座位号。
他想这成绩应该很差，算了算了，他还是偷偷地走掉算了。加上刚才学督大人那意味深长的话语。
他刚打算要溜走，那鄞山知县喊住了，“林簿记，你们县多少人合格啊？”
林瑜哈哈了两声，把粉牌往身后藏了藏。一共一百多人考试，就录取了四十个，覆试结束还要再刷掉十来个……
是该努力努力。
“……没，没多少啊。”
“拿出来看看呗。”鄞山知县伸手来要。
林瑜摇摇头，可别了，多丢人。他预想这鄞山肯定有个百来个。所以来他这边炫耀来了。
看到鄞山知县这样问，其他知县也来了兴趣，他们的成绩也不咋地，必须要来林瑜这求个安慰。
这平县，向来倒数。
“看看吧，林簿记，没事，我们人数也很少。”
“这一批的学子整天不知道干什么，昨天还敢给本官去游西湖，气死我了。”
“香山知县，你们的考生聪明啊，都这么玩了，还这么多人过初试，真让人羡慕。”
“平县的考生昨日都没出去玩呢，如此刻苦，肯定考得很好吧。”
“是呢是呢，林簿记，看看嘛。就算是考差了也不丢人，有我陪你。”
林瑜听了更羞愧了，平县的考生昨天苦读了一天，还是这破成绩。
什么叫丢脸，这就是啊。勤奋不丢人，勤奋了还是这死成绩，想死的人都有了。
可林瑜走不了，他没这个魄力，他是既怂又社恐。
可恶，让他走吧。真的太丢脸了，呜呜。
心中后悔啊，就说昨日让那群臭小子出去玩了，这样他也有理由说啊，什么“哎呀，昨晚没复习，去游西湖了什么的。”
现在好了。昨天八十多县的学子，基本都出去玩了，就他们平县的学子熬夜苦读。
林瑜在万般无奈下把粉牌交出去了，一交出去，围观的知县都傻眼了。
四十个。
真的假的。
这么多？
不会看错了吧？
仔细再一看，真的是四十个啊。
看他们的表情都变了，“你们多少啊？”林瑜好奇地问。
太平县知县咳了一声，“哈哈，没什么，但四十个着实有点多哈。这鄞山县，今年就三十八个。”
先把注意力推出去，可别关注他吧。
林瑜：“？”真的吗？他立即看向带头看他粉牌的鄞山知县，见他也捂着粉牌，立马冲上去拽了。
小样，还不给看。
硬拉加拽把粉牌抢过来了，数了数，就是三十八个。
挖槽，但他岂不是很多？
林瑜再一看，这什么安瑞县二十六个，鹿桐县十五个，安穗县二十个，太平县十八个，他竟然真的的最多的。
这可让林瑜高兴坏了。院试果然是很难啊。
其他人也改变态度，纷纷承和，“听说林簿记为盐场百姓造社学，又是收夏税，学子们感激您，这才发奋苦学啊。”
“那这次估计有四十个秀才了。平县人数不多，能有这成绩，当真是厉害厉害。”
林瑜欣然接受这些赞美，谁叫这群刚才这么嘲笑他啊。他又是爱得瑟的性子，拿着这粉牌在浙江省的所有知县面前炫耀了个遍，看到谁都要逮着说一句，并问人数。
最后的结果是，浙江其他知县看到林瑜就绕道就跑。
林瑜的话术也跟着变了，“哎呀，我这个县的学生，真的好气，我就跟他们说了，不要再学了，出去玩玩吧。偏不听，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气不气人，哈哈哈哈……”
被逼着听林瑜哔哔的其他知县：“……”这林簿记烦死人了，谁来救救他们！
其实他们还不算惨的，最惨的是鄞山知县，
“我真的叫他们出去玩了，他们不听啊。哈哈哈……对了，鄞山知县，你都是怎么告诉他们的，告诉我呗，我必须要让他们劳逸结合。”
鄞山知县：“……”报复，绝对是报复。他最终放下一句，“他们想学就学好了，我今日便叫他们就玩命得学。”
他娘的，这些臭小子昨日还敢给他游西湖，就是西湖害的，今晚谁也别想睡觉！
林瑜炫耀完，美滋滋带着粉牌回到客店。
本来两个儿子上了已经很高兴的，可哪里比得过一群人都上啊。哈哈哈。
回去林瑜公布名单，易为春和徐知闲等人也上了。能上的都在意料之中。
但晚上还不宜庆贺，明日还有一场覆试，覆试结束，才回最终公布成绩。
林瑜也没有让他们非要休息或者读书，他一向尊重他们的意见——都这么大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晚上吃了饭，有部分考生被遣送回了平县，剩下的学子继续准备明日的覆试。
次日，同样的时间，林瑜带着这四十名童生赶往贡院，这次是由督学大人亲自监考，
林瑜看到这督学大人还心中责怪了，话都说不来的，还让他努力。都四十个秀才，还努力个毛线。
但这些话肯定不能说啊。
督学大人被林瑜笑的是毛骨悚然。
覆试开考后，林瑜等知县就在贡院专属的厅里等。
林瑜一来，浙江所有知县都站起来，说是要去外面逛逛。
林瑜：“……”别走啊。
“厅里坐着多好啊。”林瑜瞥了一眼，还有糕点吃吃，茶水喝喝什么的。现在是八月份，外面多热着呢。
“没事，没事。我们喜欢晒太阳。”
厅里的知县走了个七七八八，估计近期都不想再看到这“独领风骚”的林簿记了。
但还是有知县坚守着，因为成绩实在太差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唯一剩下成绩不错，但还留在厅里的就是鄞山知县了。他想着，他为什么要走？
林瑜也懒着说，昨个儿谁叫他们先非要看他粉牌的。但他有一事好奇——实在是没人可聊了，林瑜又太无聊了。
“那个鄞山知县，你昨天让他们读到几更啊？”
鄞山知县：“……不过三更，便让他们睡了。”
林瑜哦了一声，“考前前一天还是要养精蓄锐的，这一直打瞌睡，也影响发挥啊。”
“你没让他们读到三更？”
林瑜摇摇头，“他们还是读到三更了啊。”
“？？”那你还说个屁啊。
“他们非要这样，我也拦不住啊。”
鄞山知县：“……”好好好，敢情都卷到他面前来了。
摔茶杯，他也不在这里呆着了！
我发迟了为啥也没个人催。俺好伤心咩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