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海面升起鲸鸣，打断了斯莱城中人们手中的动作，远方掀起巨浪，海中的异兽或是寻常鱼群跃出海面四散开来，浓雾中带上了呓语与潮声，那是源自深海的呼唤。

“那是...什么......”

奎厦向南看去，刻在灵魂中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一模温热涌上鼻腔，他抹了把鼻子，过高浓度的污染已经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了，全面运转的玛那加固着灵魂才叫那疯狂的呼唤减弱分毫，大脑像是被针刺一般疼痛。

城中的其他人！

奎厦提防着艾伦，所幸对方并不能无数海中的影响，他远远看去，城中的士兵和其他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少有实力强些的还能保持些许意识，却也被污染刺激的满地打滚。

抵挡海蜒的防线还在，突破还要些时间，该怎么办才好，奎厦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英明神武的会长...希望你把这一点也想到了。

“你这样子不过多久也得死在这里，真想不明白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奎厦冲向法伦，直冲面门。

法伦侧头闪过，却也躲不过紧接着的下一击，沉重的直拳打向她的腹部，“咳啊......！”法伦吐出一口鲜血，身周用于保护的术式碎了几层，她将身躯化为雾气想要离开，可奎厦不会让她如愿，抵抗着污染踢腿扫向带着法伦气息的方向。

脱离的路被截断，法伦只能拉开方向与奎厦保持距离，她微弯着腰，克苏鲁对她这样类型的影响更大，奎厦又是个不要命的，刚才那一下断了几根肋骨，她的目的只是拖住，不是厮杀。

“刚才那一下是本体啊，那么脆我还以为是分身。”奎厦嘲讽道。

法伦的眼色冷了几分：“你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你觉得在这里你还能撑多久？”

“总归比你久。”

正在两人对峙时，细微的吟唱混杂在呓语中随风传来。

“Ia,ia,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不绝的低吟像是唱诗班，混杂着和声，越来越多的声音参与其中，失去意识的人，化为海蜒的人，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濒死的「智者」，海中伺机的「子民」，他们的嘴巴不自觉嚅动着吐出祷文。

时候到了，法伦掏出一个瓶子，奎厦想要阻止，可身体已经不听他使唤，跪倒在地上，南边的海面已经不止于掀起海浪，甚至已经可以说是沸腾，往日难以见到的海族竟然慌忙上岸逃窜。

法伦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她抚摸着脸颊，发出轻微的叹息，这就是...超越人类的力量，刚才的不适就像是错觉，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伤势完全恢复，源源不断的玛那在体内流淌，甚至......

法伦指向奎厦，从雾中生出的尖刺刺穿了他的大腿，奎厦闷哼一声，但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些，他盯着法伦，从更上位获取力量的手段，他的全盛时期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

奎厦闭上眼睛。

——

深邃的海底升起一连串的巨响，焦千阙紧盯着四处游蹿的塔兰，他的攻击是比肩神明的，根本不可能被挡下来才对，但他清清楚楚的看见红发的男人赤红的玛那将凝起的雷雾震开，再往里竟然无法更进男人分毫。

现在也是，充满了神明伟力的海水对他没有半点影响，灵活的与他保持距离，再用上各种术式试探他的底细，那些术式不能伤到他，但却很是让人焦躁。

“小子！说了大话就只会逃吗！”

四散的雾混杂着水化作巨大的鲨鱼，睁着赤红的眼与尖利的牙，周身透着朦胧的白光，越来越多的鲨鱼出现在海域中，嗅到了人的气息，鲨群心中永不知足的贪婪更盛，摇摆着尾鳍咬向塔兰和结界。

塔兰伸手向上挥去，巨大的岩柱上升，周边的海水被一下抽干，压缩的海水化作漩涡，绞肉机一般围住巨鲨，玛那推动的水刀以无可匹敌的速度旋转着，巨鲨在其中失去了平衡，被水流带动着翻腾，坚韧的身躯被漩涡一刀刀割下，朦胧的白光散开，肉块的碎骨取代了凶恶的鲨鱼。

“一只，并不是雾的拟态，而是类似召唤或是创生的力量。”

塔兰看着其他的鲨鱼，坚硬的岩柱在巨鲨惊人的咬合力下没有挡住多久，利齿洞穿了岩石，连带着其中的力量一同被粉碎，它们将碎石吞食入腹，但那不足以满足它们无底的欲望，直勾勾地盯着塔兰。

“看样子不能用使魔......”

塔兰将目光放在焦千阙身上，目前为止他用过的手段有将自身的雷雾伸向他进行攻击，用雾气化为巨鲨，而在巨鲨行动的时候雷雾没有继续攻击，是不能同时进行吗。

雷雾本身没有实体，说到底有没有「死亡」的概念都还不知道，要想解决还要从别的方面想。

塔兰正思考着，淡薄的几乎没有的几缕雾气悄然化作一根触手伸向他，就在将要得手时淡绿的光芒一闪而过，好似镜面一般将触手偏转开，随后赤红的玛那流出将雾气再次震散。

焦千阙阴沉地看向结界，他们也没闲着，一直远程辅助着塔兰，尤其是翟寻风，简直让塔兰脑袋后面都长了几双眼睛似的，他盯着塔兰的同时又指使着更多巨鲨攻击结界。

巨鲨的利齿紧紧咬在光滑的结界上，陆忆对准它黝黑的喉管，金色的光线贯穿了巨鲨的身躯，指尖偏转，一连带起几阵爆炸声，巨鲨一连被消去数只。

塔兰将鲨群带远，这时耳边也传来叶惊语的声音：“焦千阙利用某种手段与神明化身融合，但肯定无法完全掌控祂的力量，比蒙依旧在沉睡，与祂同化的焦千阙只是祂身上极小一部分苏醒的地方，就像是孩童抓起大人的手，不能运用自如。”

“所以我们只用消除焦千阙的那一部分就好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而且基本上只有这种方法最好实现。”

“我知道了。”

塔兰拿出随身携带的古书，书页纷飞，在空中化作数不清的术式，他指向焦千阙，向陆忆他们传声道：“帮我吸引一下他。”

“收到。”

翟寻风将手中的辅助术式反转，坚固的盾变为锋利的矛，“解析，究明，平衡颠覆，以此眼洞察万物，以此手撕裂天地。”

焦千阙的身周出现环形术式，将不规则的雷雾拢起、束缚、压缩，焦千阙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等待着，庞大的身躯之中根须由内向外萌发，直达结界，最终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浅绿的球，完全看不见其中的雷雾。

这是翟寻风的职业术式，比起学者更高级别的「解析」，但他自己很清楚，面对这种规格的对象自己很难解析出什么东西，更多可能被反噬。

术式中的焦千阙身躯膨胀，坚固的结界像是薄脆的饼干被撑裂，“你的本事就这样了？”焦千阙讥讽道。

这个术式原本是将目标分块解析并将其从内部瓦解，赋予根本的毁灭，解析并为完成，从焦千阙那一端传来的大量的信息流涌入翟寻风脑中，带起一片胀痛来。

这个后果翟寻风早已想到，而他的目的也并非攻击。

“我的运气有时候很好。”翟寻风咧嘴笑道。

“什......”

原本无法侵入焦千阙分毫的术式竟然奇迹般的在其内部制造出了一个微小的缝隙，这相对焦千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一边的塔兰正等着这一刻。

就算这里是神的领域，也终究是「自然」的一部分。

塔兰二话不说划开了手腕，鲜血没有散开在海水中，而是如同宝石般凝滞在他面前，围绕塔兰的赤红玛那完全解放，一个个术式混杂着他的血液化作万兽百态，振翅咆哮着向焦千阙奔去，迅速地带起一连串的气泡，像是离弦之矢钻进了那团雷雾中。

焦千阙冷笑一声，庞大的雷雾倏然散开，眨眼间将塔兰拉入其中，他的声音出现在塔兰耳畔：“真是愚蠢，你们面对的是「神」，这样的攻击就算重复几千次也不会伤我分毫。”

“呵，你这么快就进入角色，真以为自己不属于「人」了？”塔兰不屑道。

焦千阙嗤笑一声，塔兰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能感觉到属于塔兰的意识在被自己吞食，过往的一切都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再过不久，塔兰就只会沦为一具空壳。

他还没得意太久，忽然脸色大变，“你是...不...怎么可能，那里怎么可能会有生命存在？！”焦千阙心中升起一阵凉意，将内部的雷雾也聚成针刺向塔兰，可他正想要调动身体时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原来如此，用更上级的血液与自己绑定，从而不被完全同化，不过现在该为你说再见了。”

塔兰挥了挥手，只有焦千阙能够感受到的，与神明截然不同的的危险气息扑向他，就像是凶狠的捕猎者，一但被锁定就只有呆立等待死亡的命运。

塔兰脱离雷雾，大手一收，一颗珠子出现在神明化身之中，接着抽离出来落在他的手中。

塔兰放在眼前，轻声对焦千阙说道：“真是渺小。”

下一卷可能会去无垠海，或者直接到伊斯缇那去，努力发掘灵感喵.......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九十六 雾与海的回响（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