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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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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菱形的玫瑰窗照射进来,教堂被割裂出了炫目的色彩。

明晃晃的,像是打翻在地的颜料盘,偏偏有着剔透的色彩,美的恍若一场旧梦。

三层高的教堂很寂静,寂静到仿佛没有一个人。

精致的壁画和雕刻,冷漠地俯视着可怜的芸芸众生。

所有的精雕细刻,靠近看,透露出的不过是尖酸刻薄。

夏让尘坐在长凳上。

他的手脚突然变得很小,脚触不到地面,在虚空中微微晃着。

一块鲜红的光折射在他摊开的掌心。

触手冰冷。

他的身边还坐了几个小孩,和他一般的正襟危坐,是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以后很长大,和他一起组成103部队,然后走散在某个冬日。

起码,现在他们坐在一起。

就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高台上,神父低下头,他的头发上落满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他用枯瘦的手指捻开《圣经》的一页。

“耶稣对信徒说:‘我们的朋友拉撒路沉睡了,但我还是要去,我可以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神父念出这句话,声音久久在教堂中回荡,苍老而空洞。

夏让尘这才发现,圣台上躺着一个人。

他死去了,白布覆盖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呼吸。

上帝夺走了他的生命。

但是他没有被安放在黑色的棺椁里,他干干净净躺在白色的圣台上,仿佛神父的下一句话就能唤醒他。

神父将十字架放在他心口的位置,闭着眼睛画了个十字。

“信徒们看看彼此,有些人还面带微笑,因为他们不懂耶稣用的是比喻。‘主啊,他如果睡觉了,那病情应该还好。’”

神父转过身,他背对着众人,唯独向着一个人。

那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往日的雕塑在光线的照射下显现出了柔滑的光泽。

那不是大理石特有的冷硬,而是独属于人体的圣洁。

那个人里面不着寸缕,只有一件白色的大衣拢在他的身上,遮住了世俗关注的那些部位。

他低着头,柔顺的黑发垂下来,在光下隐隐有流动的感觉。

露在外面的那节皮肤惨白到瘆人,和手腕上死死被钉住留下的血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他活着,血从他的口腔里滑出来。

生命正在流逝。

他正在走向上帝。

夏让尘认不出他,只是目光落在他白色的大衣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的感觉。

他是谁?

小夏让尘握住那抹红色折射的手轻颤了一下。

他想不起他是谁。

明明脑海中无数次和自己强调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偏偏心又这么疼。

像是活生生被人剜走了一块。

冷风灌进去,空落落的。

“因此,耶稣更明白地告诉信徒:‘拉撒路已经死了……不过,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神父转过身。

原本灰色的瞳孔淡去了色泽,只剩下眼白。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尖叫,整个教堂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哭嚎声,仿佛转瞬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很吵。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手感是如此的真实,“我们走吧。”

夏让尘转过头。

沈深看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如记忆中一样让他感到熟悉。

别人不知道,沈深不喜欢棒棒糖,却想着藏起一根给夏让尘。

夏让尘其实也不喜欢,只是对上沈深亮晶晶的眼睛,总是不忍心拒绝。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夏让尘摇了摇头。

“想清楚哦,”沈深从长椅上跳下来,和他一起跳下来的还有几个小男孩,“我们都走了,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夏让尘看着他们,原本想要扬起的唇角一直耷拉着。

“说不定,你以后再也看不见我们了。”

沈深在威胁他,他惯会用这些威胁人的小手段。

就连他身边的梁放也说:“是啊,你不怕吗?”

夏让尘依旧待在原地,他听见了稚嫩的童声,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怎么会呢?”

还有这么长的岁月,好端端的几个人,怎么会突然再也见不到呢?

果然,沈深听了他的话,哼了一声转过头,哒哒着就走远了。

夏让尘继续看向前方。

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不见了,满教堂的人都不见了。

也许,他们都去找死去的拉撒路了。

夏让尘知道今日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他跳下长椅,却忍不住仰头去看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个人。

他被一个人丢在那里。

好可怜。

夏让尘忍不住走近他,笨拙地爬上高台。

十字架太高了,他连那个人的脚尖都触及不到。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他仰头问那个人。

长久的静默,那个人没有回答他。

他以为那个人终于睡着了,就像神父说的拉撒路一样。

但是抬眼时,却发现那个人睁着眼,一双漆黑的瞳孔仿若被夺取了所有的情感,直勾勾只望着一个人——

那个被覆盖住一层白布的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

一滴血从那个人的下颚滑落,正好滴在夏让尘的指尖。

是那片红光栖息过的地方。

烫手的,灼人的,惊得夏让尘猛地收回手。

但待回神,却又发现那一滴血冰冷到了极点。

夏让尘忍不住走到那块白布之前,他用沾过血的手指拉下了那块白布。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眼熟。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薄薄的眼皮覆盖住了眼眸,很漂亮的一张脸。

那个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白布之上放着十字架的位置之下,是一朵隆起的白玫瑰。

只是躺在那里,整个人很安静,居然真的和睡着了一样。

夏让尘的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这张脸实在太过于熟悉,他觉得答案就在他的脑海中徘徊,却如何都抓不住。

直到——

那个人睁开了眼。

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冰冷到照不出任何的情感。

夏让尘在他眼睛的倒影里清晰看见了自己。

整座教堂在他的目光中分崩离析,华贵的壁画渗出来汩汩鲜血,亡灵从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探出轮廓,所有的光在顷刻间覆灭。

在所有光消失的那刻,夏让尘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了。

“不要回头。”陌生的男声,又像是在哪里听过,“快跑!”

夏让尘顾不得很多,拔腿狂奔。

全然的黑暗,所有的景物都在飞速倒退。

地面在震颤,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

夏让尘一直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出去了多远,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始终黏在他的身上,无法摆脱。

是在前进吗?

还是在原地踏步?

夏让尘分不清。

虚空中只剩下神父的一句话,久久回荡在他的耳畔——

“只有爱和死会改变一切。”

夏让尘精疲力竭,终于一脚踏空,跌入了一片光亮之中。

·

“他快不行了……”

遥远的女声,漂浮在半空之中,幽怨而急促。

黑暗平静的世界剖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隐隐有光线透进来,红色交叠着蓝色,极速变幻。

夏让尘的意识悬在半空,冷漠地想着,在基地,红色代表着危险,蓝色代表着安全,但是这两种颜色从没有交叠过。

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躺在一张床上,但是这张床似乎会动,他感觉到了一阵颠簸。

特别在离开那道红蓝交叠的光时,那阵颠簸格外剧烈。

“让开!”

另一道厉声擦着他的耳边响起,无数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他能明显感觉到颠簸停歇了。

但是世界的嘈杂并没有就此远去。

“护梁高速的连环事故,他被卡在副驾驶座上!”

“全身多处挫伤,右下角小腹被挡风玻璃贯穿!”

“瞳孔反应迟缓,当场急性呼吸困难!”

“脉搏血氧值下降至85!氧饱和度下降至83!还在下降!”

“准备紧急开胸手术!快!”

鼎沸的人声、惊呼声、脚步声、滚轮声搅拌在一起,泥泞成了一团模糊的倒影。

人群惊恐四散开,看见躺在急救床的血肉模糊,面色苍白的人,具是吸了一口冷气。

夏让尘的意识冷漠地旁观着世间的这一场闹剧。

很吵。

他微微蹙起眉。

“让尘!”

有人扑了过来,声音由远及近,又被挡在外面。

有点熟悉的声音。

“沈医生!您冷静一点!”

护士惊恐的呼声还是没有覆盖住那道声音。

“他是我的朋友……”

似乎是被拉远了,那道声音带着颤重复,又飘渺起来。

接着是门砰然闭合的响动,世界突然陷入了寂静,一道刺眼的白光笼罩在眼皮上,和黑暗搅合在一起,是流动的光泽。

很安静,让夏让尘想起了梦里的教堂。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没有方才那么吵闹,稳稳当当走过来,很稳重。

夏让尘努力挣开眼,眼前是几团模糊的虚影。

走过来的人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是他的主刀医生。

手术服的包裹下,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模糊。他拉上自己的手术手套,伸手做了一个接过刀的动作。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手势。

而这个手势在他看见夏让尘的瞬间戛然而止。

就这样堪堪悬在半空,表达了主人愕然的心情。

“怎么是他?”

“季主任……”边上的医生欲言又止。

“算了。”被称作季主任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把刀递给我。”

那个医生毕恭毕敬把手术刀放在他的手边,主刀医生接过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居然陷入了片刻的静默。

“先给他打利多卡因。”主刀医生拿着刀,“免得他看到我闹起来,安静点好。”

边上的医生打了个寒颤:“是。”

夏让尘以为,自己看见了季主任口罩之后的笑意。

透明的液体注射进他的体内,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只能看见那个人若有似无的笑意。

可是他不是人。

实验体再怎么像人类,也不过是研究中心的成果而已。

夏让尘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撑起自己的身子,他的手臂一时乏力,碰倒了金属盘。

乒呤乓啷杂音很刺耳。

他抢过主刀医生的手术刀,想要捅进自己的咽喉。

夏让尘太熟悉人性了。

他能够预知人类会怎样对待实验体。

与其沦为刀俎之上的鱼肉,他宁可一死了之。

但是有个人一把抓住他,刀的角度一偏,狠狠划在了他的左手腕。

很深的力道,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肉,顷刻间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流淌在手术台上,汩汩而出。

想象中的蓝光却没有出现。

夏让尘愣住了。

在他愣神之间,周围的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紧紧将他按住,鲜血染红了几人的手术服。

他右手的手术刀被人抽走,砰的一声丢开。

“你又在闹什么?”季主任的音色冷到了极点,“加大利多卡因剂量。”

夏让尘在挣扎。

全是陌生的面孔,这里根本不是基地。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的人想要对他做什么。

但是所有的动作都在对上季主任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一丝熟悉没有抚慰夏让尘的不安,反而让其愈演愈烈。

因为那双眼睛,曾经在无边的玫瑰花丛中投向他,也曾在十字架的桎梏下望向他的尸体——

那是审判者的眼睛。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此刻没有痛楚、悲伤、哀切。

有的只是一览无余的愤怒。

夏让尘的胸腔剧烈起伏。

他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越来越重。

麻药卷走他的意识,他倒在手术台上,停止了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神父的话来自《圣经·约翰福音》,参考斯蒂芬·金的《宠物公墓》。

只有爱和死会改变一切。

——纪伯伦《先知》

当场急性呼吸困难是个过渡,它代表着死亡,也代表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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