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春还没有在林府居住过，故而这次有些新奇。即使林黛玉引着她在府里看了又看。

直到有些乏了才在抄手走廊旁边的栏杆处坐下休息。

“府里的样式和姑苏宅子里竟然相差无二。”意春手搭在木柱上，黛玉也懒懒的倚着。

“当日陛下赏了这院子，你又不愿独自建立郡主府，故而修筑的华丽了些。”

“女子婚娶，以后再见面都怕是难了，还不许我在闺阁是和姐姐亲近吗？”也不怪意春感慨，明年开春三公主也要议亲了。等后年景王和三公主婚娶后，剩下的一众皇子皇女都还年幼。

意春只有更孤独的，就算在宫学也只有一两人。

“你这小妮子真不害臊，十二岁的小丫头，倒是说起这个来了。”黛玉摸了摸意春的发顶。“你还记得薛家姑娘吗？”

“王家的姻亲，我记得薛姑娘在小选里落了选。”意春回想起这位姑娘。涟二奶奶上次拜访的事情林如海也给她提到过此事。

意春对他们夫妻印象不错。

“那位落了选，觉得没有比贾府更好的去处，王夫人自然也满意自己家的侄女，只是老太太还不肯点头。”

“老太太自然是属意你的。”这是实话，相比于林家，薛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这次黛玉去了贾府，二皇子的亲事也已经家喻户晓。

怕是不行了，再说本来因为寿王的事情，如今的四王八公都如同惊弓之鸟。京中也没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推到火坑。

林黛玉也能知道些老太太的意思，只不过这次去拜访就刚好说了清楚。虽然老太太面上有一刹的错愕，不过又转成高兴。这其一是自己的外孙女，进京后不是在太后处就是在林府，平日见的少了，自然疼爱些。再说贾府越发不中用了，可是她外孙女做了王妃，这也是一线生机啊。

“其他姐妹都是那老样子，只是探春的亲事，说是看了孙家。我听父亲说，那不是个好去处。”黛玉说到这些有些不好言语。

如今贾琏夫妻已经搬回了老子院子，王熙凤也因为养胎之事撒了管家权，只希望这还算同胞的兄长能为妹妹筹谋一二。黛玉也不好多说。

才念着，在走廊隔湖相望才见了贾琏夫妇，只见王熙凤捂着肚子，神色紧张。贾琏则两手敞开护着，生怕王熙凤生气过了头。

两人行迹匆匆，又因着岸边植物，所以并没看见两人。

“史家自从那档子事之后就关门闭府。”绿梅看着两位姑娘讨论的正甚，也说起自己出府购置针线时的见闻。

意春点点头，史家这么做是聪明的。如今动荡未定，行事小心谨慎还能保下一族的命。

两人又感叹许久，方才离去。

林如海的神色已经难看，贾琏安慰完妻子，素日要强的王熙凤声泪俱下。“都是她那好姑妈，之前管家的时候就巴着，傻傻的拿自己的嫁妆贴进去。现在她接手后知道管不下去了，又要你去做那印子钱，我呸！”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这个家！”王熙凤是对贾府失望透顶了，之前和她关系尚好的秦可卿被那恶心的一家子活活折磨羞辱而死，到现在她想着帮衬姑母维持好这个家，却都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不过她可不是秦可卿那般泥人似的，既然冒到自己头上来，也别怪自己不顾亲情。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拉着贾琏过来，今日就是要像林姑父表忠心，或者是说通过这层向陛下示弱。至少还有条命在，何况本来如今也是二房当家，他们大房什么也没捞到。

林如海沉吟几声，把事情的顾虑说来。“这些事都是细枝末节，我与你们交往的事情陛下早已得知，若你们有诚心，可亲自面圣。”

听到面圣二字，王熙凤的脸色又真真切切的白了两分，贾琏更是，就差没晕过去。

“面圣？”贾琏有些犹豫，“我们这身份......”

林如海抬手打断，“身份倒是次要，只问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姿态。四王八公势力早有，史家算是废了，但到底保下了命，若再坐以待毙。”

林如海没在说，只是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贾琏看向王熙凤，又看向王熙凤高高隆起的肚子，嘴上虽还颤抖，话却说得有力，“那就有劳姑父，我们，进宫。”

“姐姐认识萧四小姐吗？”意春翻了个身，面对着黛玉。青纱下映着窗外的竹影斑驳，落在黛玉的身上，就像给她披上仙缕衣，消瘦的身形让意春有些恍惚黛玉要乘风离去似的。

没想到黛玉笑着伸手过来捏住她的脸，明显是装作睡着的，两人又打闹片刻才消停。

“巧了，如今坊间她的名气大着呢。”见意春有兴趣，黛玉也没有吊着胃口。“萧五小姐赐婚后，萧家的女子都水涨船高，萧四小姐又是萧家唯一未许配的，自然有名。不过她因着聪慧，本就有些才气。”

怕是这最后一句才是根本了，虽说以后的寿王爵位是铁打的了，但毕竟谁也不想扯上这件浑水。今天陛下顾念旧情复封亲王，明天又想起来龌龊也不一定。萧四小姐的聪慧，怕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了。

“说起才气，谁又能比得过姐姐呢？”

“又贫嘴，我只是感叹，大抵贾宝玉和薛姐姐快要成亲了，大家都快最一团烘散罢了。”

“这......我记得不错的话他不是刚十五。”怎么这么急？意春想着，大抵是史老太君了，自从贾庶人离世后、史太后敬王相继出事后，本就高龄的史老太君身子愈来不好，这些日子黛玉去贾府的次数就可得知。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黛玉记得当初和史湘云在河边对诗的情景，心里不下有些凄凉。

“我看是春池早绿两相映，唯有佳人对泪迟。”意春不喜欢黛玉长久在郁气里，黛玉又何尝不知，哄了两句后也就歇了心思，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