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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彩云硬着头皮进了屋。www.kanshushen.com
当着公爹和族老的面, 林骏山问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
刘彩云自然不肯承认。
林德先厉声呵道:“俊才, 管管你媳妇!”
林骏才鼓起勇气,劝道:“小凤她娘, 都到这个结骨眼上了,就认个错吧?”
刘彩云还是一声不吭。
张氏忍不住了,就指着刘彩云的鼻子骂道:“怎么,又想装死?那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嘛, 咋又变卦了?”
“小凤她娘, 我告诉你, 今儿若是不交代清楚,这个家你就甭进了!”
张氏撂下了狠话。
林骏才也气得直跺脚。
刘彩云扛不住了, 就把当年对付秀娥和小婵的事儿,吞吞吐吐地说了。
“骏山兄弟,是我猪油蒙了心, 想把秀娥打发走了, 好弄份家产, 可害小婵的事儿真跟我无关啊,那是袁桂枝干的,不信找她对质去!”
“哼, 你就没掺和?那三道符咒是咋回事?是谁塞到小婵的襁褓里的?”
李秀娥也忍不住了。
刘彩云低头认错,赔着不是。
“秀娥,是我做得不对,可大川不是揭下来了吗?也未伤到小婵啊!小婵差点没了,那是袁桂枝弄了病娃娃的衣裳, 给传染的……”
刘彩云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那好,你都写下来!”
林骏山早有预料,他找刘彩云要的就是证据。
刘彩云为了表现一下,就坑坑巴巴地把当年的事儿写了下来。
最后,签上了名字,摁上了手印。
“嫂子,不能再干这种缺德事儿了!解放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是城里还是乡里都在破除封建迷信,你整天神神叨叨的,被外面知道了,是要送去劳改的!”
林骏山连说带吓唬。
解放了十多年了,封建迷信破除了不少,尤其是年轻一代都不信这个了,可上了年纪的,还是信得真真的。
他当着族人的面,揭开刘彩云的画皮,就是不想让大哥受累。
不管咋说,这是家事,总不能捅出去报官吧?爹和娘都一把年纪了,折腾不起了,看在二老的份上,他征求了秀娥和小婵的意见,让刘彩云吃个教训。
刘彩云也发了誓,装出一副老实样子。
完了,还厚着脸皮说:“骏山兄弟,咱还是一家人,你在省城,跟前就小婵一个,要不把小凤接过去,跟小婵做个伴儿?”
林小婵一听,差点急了。
这脸皮可真厚啊!
可乡里的习俗就是这样,一个出息了,就会带出去一群。她希望爹态度强硬一些,不要给娘添麻烦。
当着族人的面,林骏山不好说啥,也没应承。
家里的事儿得听秀娥的,不能他说啥就是啥。
李秀娥对小凤没啥好感。
当初就是小凤冒了小婵的名义。再说,小凤是刘彩云的闺女,哪能答应这个?就装着糊涂。
林徳先见二人不言语,就说:“小凤她娘,你想啥呢?骏山忙成那样,秀娥也上班,你弄个孩子过去算啥?”
话是这么说,他和老伴倒是希望骏山能帮上一把。
家里孩子多,除了种地,能有啥出息?可去城里就不一样了,一个带着一个,不就出息了?来日方长,等骏山稳定下来了再说吧。
到了晚上,林骏山一家住在西厢房里。
这是当年骏山的屋子,张氏让刘彩云腾了出来,收拾一新。刘彩云气坏了,当初就是为了谋家产才使出了那招,弄了半天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在家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林骏山一家就启程了。
林家人都出来送行。
林小婵上了船,挥了挥小手。
在人群里,她看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穿着花棉袄,梳着麻花辫,个子没她高,细细条条的,跟刘彩云站在一起。
她就是小凤?当年顶替她的那个人?
林玉凤也盯着林小婵。
从林小婵身上就看不到任何灵气,这是收敛了?还是尚未恢复?
林小婵也看着林玉凤。
目光交汇,还带着一丝敌意。
她不认识林玉凤,也不晓得对方的身份。
小姑娘跟普通人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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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到了李家铺。
秀儿回来了,骏山和小婵也回来了。
李秉坤高兴得不得了,赵氏忙着做饭。
李氏族人也一脸光彩。
过去对秀娥颇有看法,现在却成了族人的骄傲,哪里还记得当年的算计?
这就是世俗之风,一个二个都是势利眼儿。
李秀娥不同往昔,自然不会再计较。
李大川更是高兴。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妹夫。当年去送亲,跟妹夫照过面,这十多年了,妹夫没啥变化,还是那么俊气挺拔,跟妹子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啊!
李二川和李小川对姐夫还有印象。
当年,那个戴着大红花乘船而来的俊气后生,轰动了整个镇子,好些闺女媳妇都跑出来围观呢。
袁桂枝却是胆战心惊,不得不硬着头皮招呼着。
“秀儿,你可回来了!”
“这是小婵?都长这么高了!”
林小婵冷眼旁观。
大舅妈该咋处理?那就看大舅舅的。
吃了饭,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事情。
林骏山说起了十多年的往事,还把刘彩云写的那份东西拍了出来。
李大川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揪住袁桂枝,咬着牙问道:“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大川……”
袁桂枝哆嗦着,不想承认。
可证据确凿,哪里抵赖得了?
还有那个小闺女,拿眼瞪着她,就像什么都想起来了。
袁桂枝知道瞒不住,就说是刘彩云教唆的。
李大川见袁桂枝还在推诿,气得一巴掌扇了下去,
他从来不动手,更不会打女人,可实在是受不了了。
怎么能这么对待秀儿和小婵?
当年,娃娃快没命了,是桂枝陷害的。秀娥要去看小婵,差点送丢了命,也是桂枝干的。
“爹,娘,我跟桂枝过不下去了,就送她回娘家吧!”
“大川,你怎么能这样?我不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嘛!”
袁桂枝哭哭啼啼的。
她跟大川感情不错,也爱这个家,见大川要跟她离婚,就急了。
李大川却不由分说:“袁桂枝,你这就收拾东西,走吧!”
“大川,看着娃儿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那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袁桂枝转了方向,向秀娥和骏山求情。
林骏山冷冷的。
若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都要报官了。
李秀娥有些不忍心。
她知道大川跟袁桂枝感情不错,虽有小吵小闹,还真没动过气。可袁桂枝太坏了,害人的事都干得出来?是要吃个教训。
李大川不由分说,把袁桂枝撵出了家门。
“爹,娘!”
柱子和妞儿扯着弟弟妹妹,眼巴巴地。
那三个小娃娃哭闹着要娘,听着很不舒服。
林小婵不知如何是好?
大舅舅是爱她的,可真要跟袁桂枝离婚吗?离了婚,柱子哥哥、妞儿姐姐咋办?还有三个小家伙不是没娘了吗?
赵氏也气得浑身发抖,板着脸不说情。
她知道大川的性子,轻易不发脾气,一旦凶起来比谁都倔。她不想大川离婚,可柱儿娘不吃个教训,哪会老实?这个媳妇一向不省心,可这么坏的事儿都干得出来,真是出人意料。
李秉坤也摇了摇头。
让柱儿娘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杀一杀威风。至于离婚,还要看大川的。如果大川肯接人回来,就把家分了,让大川一家搬出去,他跟小川一家住在一起。
往事已了,账也算清了。
一家人说着话。
林骏山一家住了一晚,就准备返程。
还有工作在等着,不好在家里停留太久。
“骏山,过年回来吗?”
“爹,看情况吧,若是抽得开身,我就跟秀儿回来……”
李秉坤很是不舍。
可孩子们志在远方,纵然不舍也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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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走了水路。
林骏山和李秀娥把小婵送到靠山村,就回了省城。
他们是想带女儿走的,可小婵想留下来。她觉得跟秀娥妈妈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把剩下的这点时间留给秀竹妈妈吧
“小婵,你可回来了!”
林知山和李秀竹开心得不得了。
见闺女回来,就宰了一只兔子,香喷喷的,做了一大锅。
林世风也挂念着小婵。
见人回来了,就捋着胡须,笑道:“小婵啊,你可把太爷爷想坏了!”
“太爷爷,我也想你啊!”
林小婵把带回来的东西分给大家。
有鱼干、有炒米,都是外婆塞给她的,说在路上吃。
大根和二根见妹妹回来了,高兴得咧着嘴。小根也扯着姐姐的衣襟,说:“姐,我作业都写完了,你快来检查啊!”
一家人又团聚了。
林小婵也越发不舍。
这是自小生活的地方,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跟她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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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节”到了。
家家户户都贴了春联,备了年货。
跟山外相比,靠山村提前走出了困境,日子好过多了。可山民们都掖着藏着,生怕外面晓得了。
老支书也叮嘱道:“过年了,可不能出去显摆啊!不然,让咱搞支援,咱拿啥出来啊?”
村民们嘿嘿笑着。
这个当然不能往外说。自家日子过得好,不去支援别人,不就是思想落后的表现吗?
要过年了,林小婵也有准备。
她跟着大根二根去河边扎鱼,还弄了两只山鸡换换口味。
这个年,过得格外充实。
吃着大鱼大肉,喝着白米粥,甚至忘了现在还处在困难时期。
到了三月,天气暖和了。
林小婵又忙乎起来了。
除了上学,就是采集种子,在山野间漫步。
花开了,蜜蜂在采花蜜。
南坡上,村民们在种果树。
一窝一窝的刨坑,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林小婵看着,心满意足。
果树计划实施了,村民们不但能填饱肚子,还能创收呢。想着日后瓜果飘香的景象,真是乐开了花。
四月里,蜂蜜又割了一茬。
就像算准了日子,花熊又来了。
这一回,花熊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只小花熊,小小的,圆滚滚的,娇软可爱。
“花花,这是你家的?”
林小婵给小花熊起了个名字叫滚滚,
她沏了一小盆蜂蜜水,搁在灌木丛里,让花花和滚滚喝。
花熊舔了舔舌头,很满意的样子。
它是来炫耀的,给小婵看看它的小熊。
林小婵也晓得了,花花是母的。
“花花,等到明年我就去城里了,咱们见面就改成寒假和暑假好吗?”
花熊捧着大脑袋,呆呆的,也不晓得听懂了没有?
林小婵说着,满是留恋。
这大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养育了她,也成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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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