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不好接。

姜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带食盒的呀。

她望着魏淮竹，欲言又止。

良久，等来他的一句话：“给魔尊的秘籍小抄，一直没断……那不都是你做的嘛。”

“抄个字而已，还不是托银朱的福，她送过去的。”姜述膝盖在桌下碰了付银朱一下。

付银朱嗑糖的粉红气泡，破了。

“都是听姜述的安排，”付银朱感觉自己觉醒了电系法术，整个人都亮入灯泡，她努力把自己拎出去，“我只是跑个腿。”

“我都听元元说了，”魏淮竹悠悠道来，“小妖由你来送去同尘院和锁妖塔，其他人出海寻药时，膳食会多是你来打理……”

“我来看望你的，”姜述害羞，“聊我做什么？”

魏淮竹说他中毒昏迷时，常能梦到姜述。梦里，他跟在姜述后面，姜述总要甩开他。甚至梦到在犹兮堂膳食会的小院子里，姜述也关上大门，说不需要他了。

姜述听完心里一揪：“梦嘛，都是反的。”

她顿了一下，问：“你该不会是在怨我来的迟吧？”

“怎么会呢。”魏淮竹视线飘远，再重新注视姜述时，严肃地说，“你的确不用我事事陪着你了。我先前还担心来着……我是陪着你来犹兮堂膳食会的，我和元葳蕤吵过很多次了，可我看你在这里充实又快乐……”

“你又想离开膳食会了？”姜述领会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留下来嘛，如你说的，我能独立做了，事情我来做啊，你就和在外面一样，不也行吗？留下来嘛。”

魏淮竹微微摇头。

要不是看到额侧的发丝变了位置，付银朱还发现不了他的拒绝。

姜述劝他留下。

毕竟，犹兮堂膳食会找药救了他。

虽然也是犹兮堂膳食会搞的幻影小楼害了他。

“你是担心小唐唐也缠着你吗？”姜述关切地问道，“我帮你拒绝她，幻影小楼都出事了，以后就拿这个搪塞回去嘛。”

姜述见魏淮竹还没答应，接着回忆魏淮竹的顾虑：“元元待你不公吗？别跟她太计较，你不理她，她还能逼迫你吗？你可是四师兄啊，出了膳食会，别人都站在你这一边。是吧？付银朱。”

付银朱下意识点点头。

魏淮竹表示，留在膳食会，仍然要面对和其他膳食会竞争，争茶宗小机构的做事名额，藏历年各科考卷的答案，投机取巧拿降妖除魔积分……他对这些已经厌烦，摆脱的方法，除了退出，只有……

“只有什么？”姜述低落地问道。

“只有去新的膳食会。”

“但得有几十年没有建立新的膳食会了吧？”姜述快言快语，“四师兄，你可得想好啊。你去了新的膳食会，哪儿有留在犹兮堂那么光鲜呀，犹兮堂膳食会怎么也在茶宗能排前三，你真的能舍弃这个地位吗？”

“生气伤身体。”付银朱赶紧插话。

魏淮竹拿了块绿豆糕放在嘴里：“好吃。”

“话说回来，没有你，犹兮堂也没法稳在前三。”姜述自我反思，隔了许久，“四师兄，你当然也可以退啦，我……怎么办呀？我之前想找你的时候，去膳食会的小院子就能见到你，最近推开院门，见你不在，我有多失落伤心你知道吗？你退了之后，我去哪儿找你呀，难不成天天跟在你身后跑来跑去吧？”

“没入膳食会之前，我们怎么见面的？”魏淮竹反问她。

“你们故意的，趁着我说个不停，”姜述低头，声音哽咽，“吃了多少块糕点了，给我留一点。”

水果硬糖。

玻璃一般透亮。

初尝是甜的，可若咬碎了，糖里带渣，渣里带糖。

——付银朱在心里感叹。

魏淮竹本想留姜述久一点，但她急着去岛北补上本月降妖除魔积分，只好匆匆道别。

临行之前，他们也没忘拿付银朱当话题。

魏淮竹听闻付银朱在写话本稿子投给《东海传信》，好奇的想提前看一下。

付银朱问了问他们的感悟，但是他们也说不上什么。

姜述最喜欢女主三番五次去月老庙求签的情节。

魏淮竹嘛，看了只觉得付银朱那么写，一定有她的道理。

姜述依依不舍，魏淮竹安慰她：“我今天随便说说，推荐付银朱入会一事，流程还没走完呢，我……退不了啊。”

他摸摸姜述地头。

姜述才终能上路，三步一回头，直到拐弯后再也见不到小院。

付银朱和姜述在蘑菇洞那里，分道扬镳。

她见到陆星炽，脑子懵懵的，被姜述和魏淮竹搞得正事都要忘了。

“前些日子，可有人求你要鲛人一族的小妖？”付银朱问道。

陆星炽不假思索回答他：“有，但我拒绝了……东海这一片，对魔族来讲，很难通行……”

付银朱无助地看着他。

陆星炽问了缘由，她才好好说出同尘院遇到的问题。

“说不定有鲛人一族，潜入你们锁妖塔。”陆星炽提醒她。

鲛人太子在鲛人一族再不得势，也有人向着他。何况近日，鲛人一族那边得知他们的灵珠在东海不管用了，正在探查原因。

于是，有鲛人潜伏在茶宗锁妖塔，亦是情理之中。

“锁妖塔是那么来去自如的地方吗？”付银朱纳闷，“难道只有蘑菇精和兔子精逃不出去吗？”

“说不准呢，”陆星炽一笑，“送来的尽是那些弱小的精怪，守卫还用上心费力吗？”

“潜入锁妖塔，就能查到原因吗？”付银朱问到关键处。

陆星炽来岛上，是跟踪传递情报的小妖。

但东海深处寻药归来，小妖几日没出现在茶岛之上。

他怀疑是东海那边建的仙魔桥困住了小妖。

当然也有可能，鲛人一族拦住传情报的小妖。

“那情报上写的是什么呀？”付银朱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没见过，”陆星炽解释道，“上次我也说了，幻境之前，我只见过一张字条，但那时候小妖从未被拦住，如今也不知可否还能重现那时情景了……”

付银朱困惑：“茶岛上传情报？传给谁？谁传的？”

“字条啊，从传送阵到缘仙镇，再去往魔界……”陆星炽直视付银朱，“你真的不知道是谁传的？”

付银朱躲避他的目光：“魔界？还能差遣小妖？茶宗弟子有这能耐的人……四师兄估计都不行吧，比他还厉害的……”

陆星炽耐心听她思考。

付银朱接着猜测下去：“师尊？掌院？总不会是趁着守卫懈怠，锁妖塔里的妖魔做的吧？”

“你可真不知情？”

付银朱摇头。

她顿了一下：“你觉得是我传的？……我之前连蘑菇精都不敢收，还能差遣小妖吗？”

陆星炽颔首。

“这么久以来，真的误会了。”陆星炽语气克制，“那张字条上所言，我回忆得差不多了。”

“背来给我听听。”

陆星炽翻来覆去读过那张字条，前面背得八九不离十，只是中间含含糊糊。

付银朱一听，真是自己所写……的同人文。

之前的同人文，不会都被小妖拿去给魔界穿越了吧。

好羞耻啊。

“那是收在藏书阁的书匣里的，你怎么会看到呢？”付银朱惊慌不已，“我并非怪你，难道有小妖从藏书阁里拿的？”

陆星炽不知情。

付银朱好奇起来：“那篇文里写到让人在魔界里等着，小妖是否一直逗留魔界呀？”

陆星炽不言语。

一听就知道付银朱想歪了。

付银朱叹气：“以前在茶宗，除了听讲冥想，我也没事做，在藏书阁里写写画画打发闲暇，但眼下……我许久没动笔，小妖传的情报字条一直有，肯定不是我搞的呀。现在还不容易写出一篇，立马拿来给你看了，我又改了一下，你能不能再看看？我可喜欢《东海传信》了，不想发个文上去，成了垫底的那一篇。”

陆星炽没想到付银朱求他办事越来越熟练了。

他答应下来。

在不确定地地方，小心问她的思路，还指出她画的图，神色拿捏得偏了。

姜述和魏淮竹都没那么觉得，他倒是看出来了？

陆星炽见付银朱沉默，小心试探：“你所画的，不是参考闭店后岳萝贴布告吗？”

“嗯，她在凳子上，没踩稳，往后一仰，本以为要摔倒了惊慌失色，”付银朱指着图说道，“但铃铛鬼魅推住了她。”

“已经接住了，仍然是惊恐的神情吗？”陆星炽问她。

付银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记得刚才在岛北小院子见到姜述的神情。

付银朱刚想答应，突然想起东海寡岛上还有看幻光的观众。

她非要拉陆星炽试试看。

凳子嘛，这里没有。

但是大石头可以勉强一用。

布告啊，浆糊啊，山林也不会有。

她找来小树杈，套上月老庙红绳，站在石头上，一副要打麻雀的样子。

“你可别把灵珠崩出去。”陆星炽提醒她。

“就做做样子。”付银朱感受到他的体温，“离我太近了。”

“银铃里的鬼魅，应当一直陪她身边。”

付银朱觉得他猜得不对。

但她回想起人设是鲛人一族，哪里有鱼类打鸟的，她念叨：“不试了，不试了。”

大石头上面平，侧边圆，付银朱一转身，直接栽在陆星炽怀中。

带着他一齐摔在地上。

她感觉额头湿润。

哪有不落地就磕破额头的的。

付银朱一扭头，撞得陆星炽下巴生疼。

那刚才——

原来是额头上的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