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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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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长达九年的“战役”, 终于在8号这一天落幕。www.maixi9.com

十年前的今天,是祈热那一批80后暂时解放的日子;十年后的今天,则轮到陆时迦他们这批90后。

隔着十年的距离,庆祝高考结束的方式却换汤不换药。散伙饭, K歌,告白……

1班和2班先前自称兄弟班, 加上过两天神舟十号发射升空,两个班便约定在同一家酒店吃饭,到时还能一起看神十升空。

原本柳佩君打算等陆时迦吃完散伙饭再搬回木樨门, 奈何等不住, 又想着趁陆时樾生日, 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便在高考后的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带着陆时迦开车回去。

恰逢端午节放假, 陆时樾生日那天,柳佩君和季来烟一起忙活着包粽子。粽叶仍是祈畔特意下乡采来的, 新鲜挺括,光是看叶子就有食欲。

陆时迦和祈凉在旁边闲着也是闲着,便一起帮忙。加上祈畔,五个人边聊天边裹。

裹好两个, 陆时迦就走神了。

昨天他和柳佩君回来,柳佩君第一时间去的是祈家门口,和季来烟说了好一会儿话。他在旁边听,知道端午节放假期间祈热也没空,说不准还不回来了。

想想也是, 他们已经高考结束,其他学生却还在上课。按照往常的时间,现在她已经在准备出期末考题了。

他拿着粽叶卷出形状,然后将颗颗分明的生米粒铲进去。一个粽子包起来在他看来十分简单,但祈热不太会。小的时候她把自己亲手裹的,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粽子给他,给出去了又要吃一口,把里头的腊肉给吃走。

他其实喜欢和她一起分食东西,尤其喜欢她总是故意做出要抢的样子。上一回他们一起吃东西,还是那次他在她那里过夜,第二天他们一起喝了粥。算一算,竟然已经过去了半年。

而他们也已经分手四个月。四个月里,若是算上前两天在校门口远远看她那次,他们统共只见了两面。

今天她要是赶得回来吃饭,也就是第三面了。

粽子全部裹好已经在蒸,和每一次有人缺席一样,长辈都会再打个电话问一问催一催。

祈畔把电话打出去,挂了后老样子跟其他人说:“赶得来赶得来,说是让咱们多做一些。”

“我记得热热不是很喜欢吃粽子啊。”柳佩君狐疑道。

“估计太久没吃,又馋了。”祈畔猜测。

等祈热真的来了,才知道,是她带了朋友来。

祈热带着徐云柯进门的时候,恰好另一辆车也紧跟其后。车子停在院门口,摇下车窗,车上和车下的人便面对面见了个正着。

身旁是客人徐云柯,祈热不想搞得尴尬,是以还是保持恭敬地喊了人:“陆叔叔。”

这是自陆家搬家之后,祈热和陆正午第一次碰面。祈热想起那次通话,心里更是千滋百味。

车上的陆正午看了眼徐云柯,才笑着冲祈热扬了扬头,“外头晒,快先进去。”

祈热低低地应一声,这回十分干脆地转了身,带着徐云柯进了门。

进门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祈热有些犯难了。她原以为是在自己家包粽子,现在听声音却是在陆家。带着客人来,却要去别人家,她这会儿觉得十分不合适,又不可能掉头就走,就这么巴巴停在了自家门口。

徐云柯站她身后显得有些乖巧,似乎有足够的时间给她思考,可好一会儿也没见她想出来,便建议道:“先去你家吧。”

祈热回头看他一眼,仍在犹豫。

“热热!”犹豫间,柳佩君的一句喊解救了她。

祈热回头看向久未见面,出现在门口的柳佩君,身后则是刚进门来的陆正午。她顿觉受到了两面夹击,一时愣在原地。

身后徐云柯发现了她的异样,伸手往她肩上按了按。他大概清楚状况,也猜这两位或许就是他们先前讨论过的炸.弹。

“快过来啊,带……同事进来吃粽子。”柳佩君原要用“朋友”这个代称,下意识地不愿意,便胡诌一个。

很快,季来烟也出现在了门口,她见有生脸,忙朝祈热招手,“热热,这位……是徐老师?”

祈热与徐云柯认识到现在已经有7年,两人从未到过对方的家里,但家长彼此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祈热多次跟家里提起徐云柯,都是以夸赞的口吻,且带了点歆羡。徐云柯是个有棱角却又八面玲珑的人,一开口,什么尴尬的场面都能被化解。

好比眼下,他一人面对三个长辈,依次打了招呼后,直接替祈热做了主,大大方方地推着祈热进了陆家的门。

徐云柯嘴上提起自己去过季来烟的甜品店,祈热都要觉得是客套话,他却当真说出个所以然来,知道祈热好奇,便稍稍凑到她耳边解释,“先前听你提过一嘴,相亲对象想吃来着,去过几回。”

祈热哑然失笑,一回头,对上客厅餐桌上几道视线。她停顿几秒,自然地拂开脸,带着徐云柯坐到了祈畔旁边。

又是一番打招呼,徐云柯接受着各方探寻的目光,竟也有足够的心思去尝粽子的味道。

他虽是法语老师,扯起传统节日也有一定的见解,就在所有人被他吸引时,唯独祈热一言未发,面前的粽子一口未动。

她恰好就坐在了陆时迦的对面,进门后除去和祈畔打招呼,她没再开口说话。

陆时迦更是一声也没吭,甚至连陆正午进门来,他也没看一眼。只是低着头,面前碗里的粽子像是块石头,难以夹起,也难以下咽。

他余光里是祈热的一对手,一只扶着碗,一只拿着筷子抵在桌上,手指修长纤细,白得有些过分。

人多,桌子不算大,是以坐在一边的都挤在一块儿。陆时迦这只破了洞的气球好像忽然被补上了,他重重地呼吸,一直往自己身体里充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他在徐云柯给祈畔解释什么的时候抬起头来,直直地朝对面看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是对面两人微微挨在一起的手臂,他视线稍稍一转,眼睛里终于只剩祈热一张脸。

这张脸他日思夜想,终于能好好看一会儿,心里却十分气。气得想抓起她的手质问她,她分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仍然想质问她。要质问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对面的人却始终未动,眼眸垂着,不知将视线落在了哪儿。

柳佩君先察觉到了陆时迦的目光,她知道祈热要回来,原本心情很好,但现在莫名地不想听什么节日科普,是以找了个缝隙将话题岔开。

“迦迦,你和祈凉趁这个暑假可以学车,考考驾照。”她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陆时迦的衣角,好让他回神。

陆时迦偏了偏视线,仍是看着祈热。

“你还不学吗?”冷不丁的一句,是祈凉看着祈热说的。

祈热慢了半拍抬头,她走神太厉害,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方位感不太好,暂时没学的打算吧?”帮忙解释的是徐云柯,他边说边朝祈热笑了笑,祈热立即明白了他笑里的深意。

他是故意的,就连挨她极近,也是故意的。

祈热不露声色地回看他一眼,徐云柯倒看出了“瞪”的意味,他笑了笑,伸手给她碗里加上一点蘸料。

“方位感都可以培养的,我是个严重的路痴,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不迷路了。”柳佩君也没怎么动筷,她心里莫名地不舒坦,脸上也显露出几分不高兴,但不太明显,被她尽力给压了下去。

可话里仍带着些强势,桌上几个人精都听了出来。

这便是徐云柯要的效果,他掩去情绪,又看一眼祈热,“那是可以学一学?不然老蹭我车,我对象要吃醋了。”

话一出,祈热更加困惑了,她实在不知道徐云柯玩的什么把戏。刚才势必要扮演她“有些特别又有些暧昧的朋友”,这会儿却要跟她撇清关系。但越撇越不干净。

而上当的也仍然大有人在。

“徐老师有对象呢?我还以为……”她笑着看了眼徐云柯,又看了眼祈热,“还以为……”

徐云柯淡淡地笑了笑,解释得云淡风轻,“现在是有对象,以前追她追了很久,没追上。”

这下愈发地不干净了。

祈热该制止他,可私心里又不想。她没直接往对面看,却隐隐察觉到几分怒意。

这几分怒意让她不再那么失落,与此同时,她又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没,他开玩笑呢。”祈热最终还是受了徐云柯的蛊惑,跟他一块儿在桌上将两人的关系“越描越黑”。

她知道,陆时迦很清楚她和徐云柯的关系,但这一刻,她故意忽略了这个事实。

一起忽略这个事实的,还得算上陆时迦。

陆时迦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柳佩君时刻注意着小儿子的变化,心也跟着越来越沉。她这会儿才明白,她小看了这份感情在陆时迦心里的分量。

“那热热可以和祈凉他们一起学车的,反正要放假了。”柳佩君又试图回到刚才的话题。

祈热终于动了筷子,夹起粽子到嘴边咬一口,“今天系里开会,暑假得跟队去北京交流,没什么时间,”她先解释了客观因素,又说:“我也不打算学车的,从学校回家都很方便。”

柳佩君“诶”了一声,近乎叹气,“当老师也还是很忙的,很多家长总觉得当老师轻松,其实只有真正入了行才清楚,”她又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不少,“不学也没关系,等祈凉和迦迦拿到驾照,咱们家就都会开车了,不愁接送的。”

这话乍听没什么问题,可一桌的都是知情人,一时半会儿倒不知道柳佩君的态度了。但话题进行到这里,席上终于轻松了不少。

吃完一餐粽子,柳佩君出于礼貌留徐云柯吃晚饭,徐云柯拒绝,起身的时候祈热也一道站了起来。

“晚上系里聚餐,一个都不能少。”祈热解释道,然后与徐云柯一起离席,打完招呼,两人便一起出门。

还在院子,徐云柯就轻轻笑出了声,“我看也没那么严重,至少陆时迦的妈妈还是挺不想看到我的。”

祈热看他一眼,企图打消他的念头,“她还不知道。”

徐云柯有些惊讶,眉头跟着一皱,“不知道?那她怎么这么着急?”

祈热没有深想,只说:“她本来就不太喜欢我。”

“我看未必,”徐云柯说出自己的直觉,“她很紧张你。”

祈热压根没有心思追究,脑袋里全是陆时迦那张脸。两个月不见,她初看他那一眼甚至心颤了一下。

少年长得飞快,坐着看不出身高的变化,但脸部轮廓似乎深了一些,也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她又觉得,他好像又好看了一点。

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好看。

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刚才的那份侥幸与欣喜着实卑微,也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再待下去,指不定又要动摇,所以她临时找借口出来,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粽子把我给吃饱了,你是还打算请我吃晚饭?”徐云柯故意将平坦的小腹摸出“圆滚滚”的形状。

祈热顿了顿,说:“我请你吃饭,你陪我喝酒。”

他们直接去了李妲姣的火锅店,菜没上几道,酒先上了一打。祈热不喜欢喝啤酒,仍一杯杯往肚子里灌。

吃到一半有人进来,祈热瞥了一眼,转回头后又忍不住看过去。上回就觉得眼熟,这一次看到,祈热终于想了起来,这位不就是那次在门口破了轮胎,跟李妲姣借钱的老师么?

她猜测的时候,李妲姣起了身去招呼,过一会儿才回来。

祈热故作八卦,“这么多员工,非得你去招呼?”

李妲姣耸了耸肩,“朋友嘛,从那次破了轮胎开始都光顾我这一年了,给我钱赚,我服务肯定也得到位。”

徐云柯喝了点酒,也故意八卦地问:“追你?”

李妲姣竟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么回事儿。”

祈热这一回笑得真诚。回想李妲姣的前男友她还觉得恶心,现在远远看一眼那位很是低调,正一个人吃火锅的梅外同僚,她凭着直觉判断:“感觉是个靠谱的人。”

“来,”祈热举起啤酒罐,“干掉这罐,我就不喝了。”

这句话说了不下十遍,李妲姣和徐云柯却都没有拦她。法语系明天还有会,可以不去;暑假确实要跟队去北京交流,但还没到暑假呢。

她面上笑容不断,话也和平常一样多,但是,心里难受得很。

一晚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罐堆在一块儿显出几分潦倒。祈热喝醉了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睡,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李妲姣的休息室很小,勉强放下一张一米二的床,翻个身,面前便是一堵雪白的墙壁,再翻回去,电脑桌贴着床沿,没有多余的缝隙。

祈热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先上厕所,洗漱后便开了门出去。

一门之隔,里头安静异常,外头人声鼎沸。墙上的电视机音量比往常大,祈热抬头看一眼,画面里是新闻频道,她呆呆看了会儿,知道是神舟十号发射升空的直播。

没多会儿,指挥员开始倒数,倒数结束便是点火,飞船起飞。

与火锅店里只稀稀拉拉几个人看着屏幕不同,梅城的另一家酒店里,按时到达参加散伙饭的毕业生们,正一齐认真观看载人飞船升空的过程。

一群尚未脱去稚气的学生,认真的模样倒更像是在上课,直到画面里出现习.大大的画面,大伙儿才笑了起来,气氛跟着轻松了不少。

观看完直播,屏幕一切,开始播放一部老片子,《毕业生》。

一部电影的时间,并不够即将各散天涯的毕业生们诉衷肠,道离别,又展望未来。

也不知道是谁找酒店的人借来一把吉他,推来推去,最后推到了祈凉身前,紧接着,祈凉和吉他又一齐被推到酒店最显眼的地方。

祈凉脑袋里有个小曲库,刚才播了《毕业生》,他索性就唱里头的《The Sound of Silence》。

《毕业生》,陆时迦曾经和祈热一起看过,祈热不喜欢这部电影,但喜欢里头这首歌,偶尔还会哼一两句。

陆时迦却都喜欢,电影,歌,还有她,他都喜欢。

现在的他与电影里头的主人公班杰明有几分相似,看似有明确的目标,实则和他一样迷茫,弥漫在他周身的气氛也与电影里的压抑类似。

身边人都是明媚的,他则是阴沉的,格格不入。

旁边的同学积极地喊他喝酒,陆时迦婉言谢绝,拾起筷子随意夹起什么送进嘴里,嚼几下,他停了下来。

大约停了有五秒,他径直抓起面前的酒杯,朝拿着酒瓶的人伸,让帮忙满上一杯。

他喝酒容易醉,祈热先前严令禁止他喝,他差点都忘了,不对,是记得太清楚,以至于形成了下意识。

他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所以只是机械地,不断地喝。喝得急,一会儿脸就通红。

2班的人尚未发现,隔壁1班就有观察力惊人的学生捅了捅祈凉,“诶,你姐夫酒量不错啊。”

祈凉抬眼看过去,定睛一看,心说不好,立即起身跑了过去。

在祈凉眼里,陆时迦的酒量约等于一杯倒,等到了人跟前,他目测陆时迦可能已经倒了得有几十次。

陆时迦不过是在硬撑,面前一阵天旋地转,也坚持一杯杯往肚子里灌,生怕自己不醉,但明显,他高估了自己。

直到见到祈凉,他终于手一撑,人往桌上趴。

祈凉将他脑袋一扳,潜意识里想到一个人,面前的人倒是有读心术似的,嘴上喊的比他想的还快,然后伸出一只手似要抓住他,可刚伸出去就没了力气,直接倒回了桌面,嘴上却不停,断断续续喊那个名字。

祈凉脑袋飞速运转,然后掏出手机来,先打开相机朝陆时迦的脸拍下一张照片,再点进微信,把照片发给了班堇,问一句:“咋办?”

他还是怂,不敢直接发给祈热,只能求助于女朋友。

他以为班堇肯定又要让他直接发给祈热,隔了一会儿,收到的却是:“陆时迦是不是又帅了?”

祈凉差点没吐酒,碍于班堇嘴里越来越帅的人眼下并不舒服,他没有开玩笑,又问一遍:“告诉祈热?”

“当然要告诉,但是别太直接,你们爸妈是不是都在家?”

祈凉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们出来之前,柳佩君和季来烟都在家,要想帮眼前为情所困的人,回去肯定不方便,便问:“给他弄到酒店?”

班堇没立刻支招,突然插一句:“我发现你这好朋友特心机,明显是故意喝醉的。”

祈凉刚要解释,班堇又发来第二条消息:“但是我喜欢,实在是高。”

祈凉便不想解释了,低头看一眼皱眉正喃喃喊人的醉鬼,或许是被班堇刺激了,他也跟着有了心机。

点进和祈热的聊天框,他快速输入几句:“晚上回不去,有人喝醉了,怕回去被骂,你能不能帮忙送我和陆时迦的身份证过来?酒店开房要用。”

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偏不直接说谁喝醉了,又故意隔了一会儿,发过去第二条:“没空就算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然后是第三条,告诉她他们聚会的地址,说会就近找一家酒店住。

等了好一会儿,没收到回信,祈凉有些气馁,他看一眼陆时迦,心里念叨:“不是不帮你,兄弟我尽力了。”

本想就这么算了,可看陆时迦那副难受的模样,他到底做不到置之不顾,先喊了个同学一块儿把人架了出去。

隔壁就有家不错的酒店,祈凉这么久都在攒钱,早就成了节衣缩食的大好青年,看到酒店价目表的时候好一阵心疼。他使劲地咬了咬牙,才先要了一间房。

先前有段时间,他和陆时迦一起讨论过结婚的事儿,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一致地决定,以后随时把身份证带在身上,虽然登记还得要户口簿,可不是没有呢嘛。

这么想着,祈凉往陆时迦口袋里一掏,果然就掏出他身份证来,递给前台,登记也只登记了陆时迦一个。

他把人搀到房间,又拿了手机“请示”班堇,班堇只回一个字,“撤。”

撤是得撤,撤之前,他给祈热发了定位,又说:“陆时迦带身份证了,我给他开了个房间,酒店很安全,没什么问题。班上还有活动,我先去嗨了。”

是漏洞百出的消息。光是这么长一段话,就不是祈凉的风格,祈凉倒是一点不心虚,坦荡得很,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我说这么多,就是要你来看看陆时迦而已。

他只是赌一把,也不敢真的走人。往酒店大厅里隐蔽的地方一坐,开始当隐形的“守门神”,门口每进来一个人,他都得看一眼。

祈热来得比他想象的快得多,上一秒他眼看着她进门,下一秒,手里的手机便开始震动。

他暗自庆幸自己调了手机模式,不然这会儿得露陷。

他身子往下滑了滑,将自己彻底隐藏在桌子后,什么也没干,只是看着手机陆续响了几遍,然后归于平静。

再直起身,大厅里已经没了熟悉的身影。他紧盯另一侧的电梯,电梯正往上,最后停在的目的层,恰好就是陆时迦住的那一层。

祈凉终于松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拦腰,抬脚往酒店外走。

酒店的十八楼走廊上,祈热对着手机里祈凉发来的短信在密码锁上按下一串数字。“吱”一声,门立即开了。

推开门,里头灯光很亮,将室内照了个通透。

祈热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迈了步子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祈凉订的是豪华套间,沙发茶几衣柜俱有,进门却看不到床,面前立一堵墙,留一道开放式的门。

祈热深呼吸几次,快步走到了卧室。

卧室没有开灯,借着外头的光,能看到床铺的轮廓,以及歪睡在床上的人。

祈热只是往床边靠近了一步,床上的人就翻个身,含糊不清地问:“祈老师,你来了吗?”

祈热心忽地一抽,她站在原地没动,紧接着,床头灯被陆时迦伸手拧开,他没有看过来,好像只是猜测有人来了,嘴里重复说着一句什么。

祈热听不清,忍不住靠过去听,听不见,就再靠近一点。

她闻到一股清淡的酒味,眼睛里装的是他红得有些透明的脸,也终于听到他嘴里说的是:“我难受。”

陆时迦连续说着,“我难受。”他像是看到了祈热,又像是没有,只是伸手拉住她手,然后放到自己胸口,“我这里难受。”

“我这里难受,祈老师。”

祈热探身仔细看着他,他喝了酒,眼睛却还干干净净,面上微红,倒显得一张脸更有生气。

“我难受……”他又说一遍,一张脸皱在一块儿,看上去似乎是真的不舒服极了。

祈热原本是漠然的,可看他难受得眼角渗出泪来,这份伪装便没再持续。

她伪装,不过是掩盖她忍不住要来看他的事实。

她终是卸下防备,伸手碰上他侧脸,明知道他意识不清醒,也问:“哪里难受?”

陆时迦听明白了,伸手覆上她手背,然后摇头,“我不知道,就是难受,哪里都难受……”

他眼泪越流越多,祈热顿时慌了,她倾身过去,用指腹去擦他眼角的泪,嘴上却忍不住凶他:“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是不是?说了不能喝酒,现在知道难受了?”

陆时迦像是没听见,伸手往她双肩上按,还是那句,“我难受,祈老师,你抱抱我,”他挪了挪,到了她身下,离她更近,“你抱抱我……”

祈热往后缩了缩。陆时迦喝醉了会变得十分脆弱,以前还脱过衣服,而且等他醒来,他自己干了些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以前上过他的当,不会再上第二回。

他要是不记得反而更好,她这会儿铁定就会抱他,甚至忍不住会亲他,他一哭,她就忍不住。可他都记得,所以她不能这么干。

陆时迦这会儿也异常地敏感,祈热只是往后缩了缩,他眼睛便愈发地红,倒是没再流眼泪,可一开口还是委屈的:“你就这么讨厌我么?你讨厌我……”

祈热脑袋里一团浆糊,下意识否定:“我没……”

“可是你都不愿意抱抱我。”

这话一出,又提醒了祈热,陆时迦是在发酒疯,她不能以常人的思路去跟他交流。

她得哄着他,“你要是躺好睡觉,我就抱你。”

陆时迦却摇头,眼眶泛红,“你总是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他说着翻个身,“我难受……”

祈热眼见他一会儿委屈一会儿执拗,根本摸不清规律,她脑袋疼,干干地停了多久,陆时迦也就说了多久的难受。

“我抱了你,你就……”她犹豫着,害怕自己一旦退让,前头的坚持就白费。

“我就不难受了。”陆时迦竟转头看向她接下了话,要不是脸红,祈热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好。”祈热豁了出去,她表面上挣扎,其实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借口。陆时迦喝醉了,他喝醉了,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她倾着身子,双手微微张开要去抱他,动作只是刚展开,身下的人忽地抢在她前头,伸手揽住她肩背,然后猛然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祈热睁大了眼,还未反应过来,耳垂就被湿热的东西含住,她浑身顿时一僵。

陆时迦埋在她脖颈处,咬着她耳朵,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然后去亲她脖子,“祈老师……你给我抱…我给你睡。”

“你把我睡了吧,”他死死压着她,继续解着自己的扣子,“你睡了我,我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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