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晏从客栈房间离开之后，吕蝉萱才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从房间里出来。

苏袖轻轻叹息一口气，转身吩咐人让把吕蝉萱带回苏州。天启的事情她不掺和，但过段时间她也要去天启的。等到时候，她再给主子去一封信吧！

吕蝉萱就这么关着看着也不是个办法。

远方轻雨浥尘，海东青穿过雨幕定在客栈栏杆上，苏袖快步行了两步取了信来，这才勉强压住心里的焦急，安排起了书斋的诸项事宜。

等海东青再飞远的时候。

那一身白衣带着南决公子模样的君晏才重新启程，去赶向那天启。

这一次，他感觉身后远远跟着的人，换了人了。

南方，

一队重甲兵千人骑阵跟着领头的一位绿衣少女一起奔向着天启城的方向。

跟洛城军纠缠两日，两军到底都无法再追上那人的脚步。兰月侯两天前便也同样离队而出，孤身向着那一身青衫追去。

叶若依带着军队昼夜奔袭。倒也对兰月侯离开前的说过的一句话很是认可。

“我们谁也抢不走他，因为他不会听我们的。我们可以支持他，但只配追逐在他的马后。”

叶若依拉了马绳，面向了萧瑟奔去的方向，高声道，“走！我们回天启！”

两枚棋盘之下的棋总算拼了个结果出来，谋士纵然不入棋局，也要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看那一棋终局的风采。

……

平原之上，一人一马正在狂奔。

那是夜北来的好马，日行千里不倦。马背上的人也是天纵之才，曾经朝野上下公认的储君人选。

忽然，骏马忽然高高扬起了前蹄。是那驭马之人忽然勒了马。

一身青衫的身影不由得晃了晃，怔然的望着前方，墨眸中一片的冰冷忽然就宛如遭到重击的冰霜般寸寸碎裂。

“萧瑟，怎么了？”

他身后另有一人骑着同样的好马逆着风脸上气急败坏的狂奔赶来。一身白衣纷飞，带着风尘仆仆，再没有了那种悲天悯人的世外之人的气质。

无心呸呸了两口，策马趁着他停下的时机连忙赶上来。虽说两个人这座下的马差不多，武功境界也差不多，但骑马萧瑟是自小练起来的军中功夫，他却没那个机会。会骑马是会骑马，但骑术却也跟萧瑟没法比。

这两天疯了一样赶路，差距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看到萧瑟异常的举动，他话刚问出口，最后一个字便也在自己的喉中卡了壳。夜北马带着他停在萧瑟身边，无心睁着一双潋滟好看的桃花眼，也怔怔的望向前方。

感觉心中一下子堵上了一道什么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听耳边萧瑟声音微哑的开口道。

“竹枝……”

“什么？”无心咽了咽口水。

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远方缓慢奔袭而来的一匹马。一匹空马。

萧瑟轻轻翻身下了马，青色的衣衫在灰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哀伤的弧度，那匹马跑到萧瑟的身边，蹭了蹭他的手掌，发出了一声凄婉虚弱的哀嚎。

“这是慕容初夏的雪龙驹，它就叫竹枝。虽然慕容初夏平时不经常唤它的名字。但是叫它竹枝，它会答应的。”萧瑟胡乱的揉了揉马脖子。

无心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马就是慕容初夏常骑的那一匹雪龙驹，它的毛色向来雪亮好看极了。她去天外天的时候，离开的时候，还有之前大家一起去唐门去雷家堡的时候。慕容初夏都是骑着它的。

“竹枝啊！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慕容初夏应该对我提过一嘴的。只是，她的雪龙驹怎么会在这里？”无心翻身下马，他并没有记住这一匹马叫什么名字。

说到底也是慕容初夏并不是个张扬的性子，会跟萧瑟一样到处吹嘘她的马。

萧瑟叹息一声，轻轻说了两个字出来。

“求救。”

“这匹雪龙驹是我几年前送给慕容初夏的。她当初为了发展书斋，在江南各地到处跑，还要不断去各个名山拜访。忙到飞起中还不忘来青州看我。我就特地送了她一匹好马。”

“男儿好烈马。这雪龙驹通体漂亮，极通人意，是绝世的好马，不过性子温顺却并不烈。我当时正困在流放之地也没别的能给的，就特地找了雪龙驹送给她。”

无心闻言不由得随口接上一句：“按你抠门的性子，雪龙驹不是夜北马，送雪龙驹你不心疼是吧？”

他上前几步看向竹枝的眼睛，马通人性，其中焦急竟然真的能让人读得懂。他学习佛法，感悟自然。天地万物但凡有灵性的存在，他都可以读懂一二。

萧瑟轻轻摇了摇头，却也没反驳什么：“但雪龙驹也不比烈马好收服。烈马靠的是降伏，雪龙驹却得靠细心温柔和多年磨合。”

萧瑟懂马，无心能与天地自然心意相通。在这半路上虽然只是遇到了一匹马，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却不亚于从竹枝的身上看到了慕容初夏遇到的凶险情景再现。

雪龙驹善识途，它顺着天启与江南的这条路原路返回昼夜狂奔，就是来找萧瑟去救慕容初夏的。它认得的人不多，萧瑟却认了近四年，它认得的地方不少，可它最熟的地方却还是江南，江南有慕容初夏的书斋，有慕容初夏的盟友，有慕容初夏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依托的知己。

萧瑟坚定的开口道：“竹枝，放心。她不会死的。她一定不会死的。”

他萧瑟一生所赌从未输过。

这一次，也不会！

安置好竹枝之后。萧瑟翻身上马，却是目光沉沉的望向了前方。目光隐隐露出了些哀伤。

一个人要赢，首先就要相信自己能赢。可是现在他却不敢如此确信……

慕容初夏，他输不起。

两人正要策马，无心动作忽然一顿，轻轻笑起：“又来了啊！萧瑟。”

萧瑟皱了眉头冷哼一声望向前方。

声音悠悠荡开。

“这棋局上从来都是以我为目标。”

“天下人以我为饵，她安。我给了他们机会。但他们既然没有把握住。那么这次再拦就真的是笑话了。”

无心玩味的看向了前方的人影。

“笑话？”

“对。笑话。”

一句轻飘飘的话出口。

萧瑟冷眸一把拔出腰间长棍，座下的烈马长嘶一声，冲了上去。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交错飘袭。

在这天地之间熟练的再填上一抹血腥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