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沉默在石室中蔓延。
灵兽亦或道侣，这样的结契方式即便是救命恩人那代价也未免太大。
宋时末神色茫然的看看巫钥再看看眼前站着的两人，心中在这一瞬间便理解了顾宴清的说辞。
宋南枝收回此前放在巫钥身上的所有关注，虽然流云说的清楚但作为宋时末的师尊他还是不得不多提一句。
“他说的没错，时末，如果可以的话为师希望你选的是第一种。”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自由的权利，选择的权利，控制的权利总也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然而宋时末对此却感到无比为难，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没有哪刻有现在的寒凉，眼中的视线抑制不住的向下漂移，唇瓣紧抿，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虽然不得不承认她对巫钥的好感度大部分都源于对方那张几乎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可是仅仅因为这个就要她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缔结道侣契……这不现实。
况且未经他人同意此事无论如何都有一种趁人之危的错觉。
收他做灵兽？那更不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自己还是懂得的。
“师尊，我不愿意。”沉思了好半晌宋时末像是忽然做好了决定般再次开口。
“他是为了救我落得这样的下场。”可她也不能因此做出违背双方意愿之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抬眼的瞬间女孩眼中尽是决绝。
“既然他的内丹是我吞下去的，那再把它剖出来，反正我不是妖族，即便用了这种方法也不过在床上休养一段时间，师尊我……”
话音未落，顾宴清便沉着脸打断了宋时末还要继续的话语。
两人从小到大从未红过一次脸，也未曾对对方讲过一句重话，但此刻顾宴清却是第一次控制不住的怒火摆在脸上。
用一种极其强势的语气，话语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看样子倒是像极了封建时代的大家长。
“不可以，你想都别想！没有人会同意你这样的决定！”
“宋时末你搞清楚你也不过是刚刚开始修行的普通人，你知道妖族生剖内丹的过程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有多少妖因为承受不住而死在上面吗？你现在张口就敢说要刨？你以为这是吃顿饭这样简单的事吗？这是拿刀捅进你的身体划破你的皮肤割断你的经脉探进你的丹田！”
那该是多么的痛苦，六界四洲，人、神，仙、鬼、魔、妖、灵，每一个种族身上都有他们最独特的印记。
灵根，灵核，内丹，仙元，神髓，可即便前世他那样恨宋南枝，他都只是断了对方的经脉废了对方的丹田，用对方曾经折磨人的手段加倍报复回去。
“可我不是妖族。”面对顾宴清这摆明了就是一副既然他决定救你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的模样，宋时末便硬是梗着脖子反驳。
明明知道结果但眼中却有难以动摇的坚决，那也是她的底线“阿宴，那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更何况还要因此搭上一条命。”
眼前二人的吵闹看的宋南枝颇为头疼，心底既是欣慰于宋时末的当担，又头疼于对方的鲁莽。
无奈叹了口气起身挡在了二人之中。
“够了，都别吵了。”
“师尊。”宋时末闻言着急的开口却在听对方接下去并未反驳的话语而莫名停滞。
宋南枝“时末，事急从权，但你更该学会变通。”
人生的道路千千万，即便面前只摆这两条那也只是前人只走出两条，却不代表着这路只能用两条。
“我方才探过他的内丹此刻被你封存在心脉处对吧。”
宋时末带着满心的疑惑点头“不错。”
宋南枝“那便以血为引，你坐到床上把他扶起来，剩下的交给为师。”
“师尊？”
“听话。”
这是目前为止最后也是宋南枝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种方法。
得益于原主自身强大的修为和无数早已失传的秘法。
然而即便如此顾宴清面上的阴沉却未有过多的变化，眼见宋时末听话转身，按照宋南枝的要求费力扶起重伤的巫钥，他是劝不动眼前这对师徒了，但有些事他还是不得不提前知晓。
走到宋南枝身旁压低声量询问道“什么代价？”
话落，宋南枝反应不及，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随即便明白过来，低头浅笑“没什么。”
说罢便不再给对方继续追问的机会直径上前。
顾宴清看着他这副故作轻松的模样咬牙低骂一句“骗子！”
怎么可能没有代价？没有代价的方法宋南枝又怎么会不优先提出，可他直到最后宋时末否定了之前的方案才说出他自己可以解决……
抽出腰间的短刀割破手腕，血液的流失，刀刃的刺痛都没能让女孩发出一声痛呼，她很坚强敢做敢当。
人体的经脉整副剥离，其形与植物的根系相似，植物扎根土壤吸取自身所需的营养与水分，人体的经脉通过分解体内的物质，呼吸系统，循环系统，消化系统同样获取养分以维持机体的自然成长。
植物的根系能够扎根于土壤自来也可以蔓延至筋脉，这是宋南枝第一次在外人眼前毫无保留。
像是召唤般指尖延伸出两条嫩绿的枝芽，在风中左右摇摆左碰碰，右晃晃的对任何事物都持有无限的新奇。
“接下来会很疼，你能忍住吗？”
“嗯。”宋时末也没见过眼前这般场景，但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师尊，我可以的。”
话落，宋南枝便施法将那两根小幼苗通过他们手腕上的伤口分别进入，在表面上看他只是按住了那道血痕，可实际上植物的枝条在脉络中无限延长，就如两根空心的针扎进皮肤抽骨洗髓。
一开始还只是肿胀，到后来当枝芽触碰到被宋时末及时封在心脉处的内丹时，这股肿胀的痛感忽然间就变了味。
冷汗涔涔从额角冒出，宋时末那张原本精致明媚的脸立刻变得苍白。
这是一种更温和的方法，借用第三方的力量在体内将原有的东西置换，且不会伤害到置换的双方，可即便如此宋时末也感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痛。
可以想象那些硬生生被人挖出内丹的小妖又有多么的绝望。
“快停下！”就在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之际，顾宴清忽然听到脑中传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
心中的警惕骤然升起，视线立刻朝周遭扫视“谁！”
“别找了，是我，你的太太太太奶！”
“凤鸣？”顾宴清皱眉，下意识的反应“你不是死了吗？”
“呸呸呸，不肖子孙。”话落，当下就气的还在他识海中凤鸣双手叉腰，恨不得立刻现身赏她这玄孙一记爆栗。
但她不行，这次要不是实在危机她甚至不会突然醒来，就这样直接出现在顾宴清脑中与他对话。
“总之你快想办法让阿青停下！”
阿青？这个称呼乍一听顾宴清压根不明白凤鸣说的是谁，但只稍稍一想便也是想通了，当即还有些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你傻呀！”话落凤鸣更是被气的不轻，现在她真是十分合理的怀疑顾宴清的脑子，难道当初得罪了天道老儿，那老头不讲武德不仅打压他们还直接降低了她后辈的智商？不然何至于如此迟钝？
“你难道不知道你和阿青中了蛊，若说普通的术法会激起这蛊虫的活性，那这灵木族的秘法就会导致蛊虫直接反噬！”
都说天下之蛊唯情蛊最难缠，而魅魔一族的生情蛊更是普通情蛊的进阶版，用的好时自然很好，但若蛊虫反噬，情蛊逆转，那可便直接失了此蛊原有的效力。
蛊虫留着宿主的躯体中游走于筋脉，啃食宿主的五脏六腑，直至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空壳。
谁知道他们会将好好的生情蛊搞成这样，一想到这凤鸣整个人几乎都气的找不到东南西北，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打从一开始她就该阻止那个下蛊的小娃娃！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宋南枝是灵木族的人？可自万年前那件事后灵木族不是只剩下洛子兮这一个遗孤了吗？
难怪，所以很早之前洛子兮会认错人也是因为他吧，可他为何从来不讲？灵木族不是魔，是神族，若是他说出口以他的修为天下修士都会奉他为神。
敬重，仰望，可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魔族的尊者？
想必他曾在族中的地位不低，不然不会逃过那万年前的浩劫。
“别愣着了，动手！”
另一边，恰如凤鸣所说的那般，宋南枝自身的情况越来越差，他不明白因何如此，但朝外输送的灵力绝不能断。
巫钥内丹中的修为在他体内转换，他本身就像一根处在电力两端的导线，连接着南北磁极。
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多撑一会，很快就好了。
流云看着系统面板上自家宿主的数据波动一脸担忧“宿主，你的负担快要突破阀值了。”
宋南枝闻言强撑的笑“那进度呢？”
流云“56％”
才刚过一半啊！可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这种词，人生不过两件事，要么坦然的死，要么自由的活，至于其他的便一定拼尽全力，无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