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响起“啪”地一声。
一切的躁动戛然而止。
陆初阳的脸上泛起红色。
他的皮肤本就奶白色,被打了之后,痕迹渐渐变得鲜明起来。
但被弟弟侵.犯的事实让陈骄年收起了当哥哥的仁慈。
他眼里的银光让他看起来尤其清冷。
“陆初阳,下去!”
陆初阳爬了起来,一个翻身骑上他。
他的脸上还带着红印,但他伏下.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骄年。
他低低地笑了。
“你打我?”
陈骄年:“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陆初阳:“哥哥怎么就是听不进人话,我说过了,我爱你。”
陈骄年:“放屁!”
一向文雅的哥哥被他气得脏话都出来了,陆初阳的心一点点下沉。
陈骄年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撇过头去。
陆初阳却强硬地把他的脸掰了过来。
“哥哥觉得我这样对你是一种羞.辱吗?”
陈骄年:“你自己说说,和康亦昇那些人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陆初阳许久没再说话,只看着他的眼睛,眸光在黑暗中流转。
陈骄年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但他不想妥协。
弟弟已经无法无天,他再服软,以后就没法和弟弟再接触了。
他不说话,却又听到陆初阳说话。
“哥哥觉得我很无耻是不是?”
陈骄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初阳:“是哥哥不知道。见面第一天我就把我的想法和你说得那么清楚了,是你一直不肯接受。哥哥,接受我的爱意就那么困难吗?”
陈骄年:“你那不是爱意,只是小孩子在找刺激。放开我,别闹了。”
陆初阳:“哥哥,我说了我不开心,这样你也不打算管了吗?”
陈骄年:“不开心可以说,不要用这种偏激的方式。”
陆初阳:“哥哥就没有一点点也想要我的心思吗?”
陈骄年的声音里全是无奈:“阳阳,你怎么就是不懂,你是我的弟弟!”
陆初阳:“哥哥的意思是说,以后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和我在一起对吗?”
陈骄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愿望。”
他说着,忽然盯着陆初阳:“不过你说得对,如果我真的要和谁恋爱,或者组成家庭,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是你,你是我的弟弟!这是人伦,从小你爸妈就该教过你的!”
陆初阳不说话了。
他用那双沉沉的视线盯着陈骄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忽然,他把陈骄年手腕上的充电线一圈圈解开。
他的视线还是阴沉的,但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的。
“哥哥,这样好了,既然以后都不会有关系,那还是按原来说的,以后我不管你,你也别来管我的事。”
陈骄年一愣。
事情怎么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可陆初阳找靠山的事还没解决,他也还没有阳阳的父母见上面。
陈骄年莫名心慌起来。
手被解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活动被绑痛的手腕,却听到陆初阳的声音。
“我们说好了就行了,哥哥睡吧,我不会再骚扰你了。”
陈骄年:“……”
这天晚上决裂后,陈骄年看着弟弟把东西搬回了对门。
每次二人在楼道遇到,陆初阳都不理他。
陈骄年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也没有妥协,而是加快了寻找陆初阳父母的步伐。
他先是请那档综艺的PD吃饭,在饭桌上旁敲侧击打听陆初阳的事。
毕竟陆初阳连个经纪公司都没有,他不知道问谁。
至于为什么会想从PD这里入手,因为从综艺第一天拍摄开始,事实就已经很清楚了,PD是陆初阳后台那边的人。
谁知道PD被他请吃饭,居然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骄年啊,从来没听说过你还会主动请人吃饭。我以为你不营业的时候就是块睥睨众生的寒冰呢。”
陈骄年:“……”
陈骄年捏着拳轻咳一声。
这些年他确实是越来越懒得社交了,但其实这种事以前他当线人的时候还是经常得做的。
陈骄年微微笑了一下,给PD倒酒。
PD看着他握在红酒暗色瓶身上的白皙手指,有些愣。
但他马上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
他虽不大确定,但经过综艺的事后,他恍惚觉得这人虽美,也许却不是他能肖想的。
PD喝了一口酒,忽然深深地吐出一口烟。
“骄年,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别人来了?你一向不在意别人。”
陈骄年敬酒,二人把酒干了。
陈骄年脊背笔挺地坐着,心里着急,脸上却不见一丝急切。
“和他有一些渊源。”
王PD:“摸不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反正资本们就是要他,其实我也就是个假资本,你懂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陈骄年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果然是有后台,而且是个厉害的主。
陈骄年得了这话后也不再问了,专心给王PD倒酒。
怎么可能傻乎乎去问人家陆初阳是哪个大佬养的?
这种事兄弟二人关在家里吵吵就好,难道要弄得全网皆知,让弟弟不好做人?
王PD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答案,陈骄年便又去拜托以前天南地北的那些朋友们。
他这个人从小在外流浪,雅致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社会的心。
他结交的朋友虽然大部分也是社会底层,但都很讲义气,而且对当地的人和事都非常了解,特别像古时候专门贩卖情报的那种“包打听”。
然而,“包打听”们忙活了几天,给陈骄年电话回复的时候都笑他。
“骄年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位小朋友的家肯定不在沪市,看他那矜贵样儿,还不定是哪家的小少爷呢!”
陈骄年谢了他们,但不以为然。
他依旧记得那天来带陆初阳走的那个人,那个人拿出的户口本看着不像假的,还说是陆初阳的亲叔叔。
陆初阳家就在沪市,而且家世普通,怎么也和少爷这个词不搭边。
陈骄年没法,只得苦思冥想了好几个通宵,零星地想起来户口本上的地址。
于是根据那模棱两可的印象,一条街又一条街地找。
他身份特殊,虽然在这个小区没人理会他明星的身份,但到了外面,却不一样。
他把自己的脸故意化妆化得又老又黑,全副武装出去,伪装了声音一家一家地敲门问屋主是不是姓陆。
被人一次次当神经病或拐.卖.小孩的赶出来后,他也笑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简直没头脑。
陈骄年有一次在找人时被方逸抓了个正着。
方逸一下子就认出他来,把他拉进了巡逻的警车里。
“卧槽,哥你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想被粉丝给撕碎带回家?”
陈骄年怕自己把陆初阳的事和别人说陆初阳会生气。
毕竟那天晚上,陆初阳知道他要和方逸说他的事后,明显非常不高兴。
于是,陈骄年没有说话。
但方逸是谁,一下子就看出来他有事瞒着。
方逸一下子就炸了,喋喋不休地,把跟嫌疑人扯皮的功夫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哥,反正我是要下班了,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在这坐着。”
“行,不说是吧,那咱妹的新消息我也不说。”
陈骄年:“……”
陈骄年找妹妹找了十多年,哪里抵得住这个?
于是便对方逸说:“我想找个人。”
方逸笑嘻嘻的:“嗯嗯,你说,查人我在行。查谁啊?”
陈骄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要查户籍信息,你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查。”
方逸的脸拉了下来:“哥,信我,我方逸路子多得很,不一定要用上我这身衣服。”
这下换陈骄年有些愣神了。
他是实在没看出来方逸还有这种本事。
方警官比他都还小四岁,除了考试、格斗以及同辖区群众扯皮厉害,其他都不靠谱。
陈骄年确认了一下:“真的可以?”
方逸乐呵呵地一扬手:“哥,你说就是。”
陈骄年的语气里还全是顾虑:“这个人你得我保密。”
方逸拇指和食指一对:“懂,圈内的嘛,你还不信我吗!”
但没过几天,方逸就一脸尴尬地找到了他。
“哥,不行啊,这小子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陈骄年便懂了。
方逸挠了挠脸:“奶奶的,还得用我们那系统查。”
陈骄年:“不要违反纪律。”
方逸:“知道。”
又捏了捏拳:“妈的,这小子别有事犯在我手里,不然我拿了权限,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朝天!”
陈骄年骇然,不知道方逸怎么对陆初阳会有这么大的敌意,于是说:“倒也不必这样。”
方逸的却问他:“你和他是竞争对手?为什么要查他?”
方逸说着举起了拳头:“还是说他欺负了你?”
陈骄年忙说没有。
看来方逸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陈骄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就都找不到。
再结合网上对陆初阳的评价,陈骄年第一次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弟弟好像变得神秘多了?
陈骄年找不到陆初阳的家,就找不到他爸妈,也就不能和他爸妈讨论陆初阳的教育问题。
但自从亲身经历了那一晚,陈骄年也不想和弟弟妥协,便有心晾着陆初阳。
对小孩子,他一向宽容。
但他也懂,对小孩子一味的宽容只会害了他。
就像小时候陆初阳非要捡垃圾堆里的过期零食吃一样,他不管多么心疼,也要立好规矩,把人晾一段时间。
陈骄年便不再寻找陆初阳的父母,而是专心工作。
这档综艺已经完成了在鬼屋那个城市的拍摄,到了沪郊的一个古镇。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里有古街有漂流,不但适合避暑,而且给节目组搞事的机会也特别多。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发展,嘉宾们已经建立起来复杂的CP关系。
不过节目组的宗旨是维持暧昧感,所以所有的CP都是网友们自己磕起来的,节目组完全不让嘉宾们表现得太过确定。
这就让网友们的磕CP技能达到了顶峰。
陈骄年有根据观众反馈调整工作方式的习惯,所以每天都会刷手机看网友评论。
但这档节目的评论区还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这何止是拉郎配啊!
年近六十、日常热衷于在社交媒体晒老婆孩子的主持人都被配对了。
配的居然是四十多岁、一脸老干部相的PD!
陈骄年要不是表情管理一向满分,简直要当着镜头的面瞳孔地震。
所以当他看到弟弟陆初阳那纷繁复杂、画出来比地铁路线图还乱的CP关系时,他是坦然的。
是的,随着节目进行到现在,陈骄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陆初阳的花孔雀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