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醒过来, 听着外头的敲门声，心底有些慌乱，想起楚黎临行前嘱咐她不要随便开门，翠莲没动。www.kanshushen.com

只是。

白日里娘来帮她做活, 还拿了许多东西过来，说不定又惹张兰姐不痛快了，万一是娘呢？

翠莲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她披着外衣出门，在院子里喊了几声。

没有人回应。

翠莲吞了吞口水, 走到大门口。

“谁在外面？”

外头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但翠莲隔着门缝听到了呼吸声。

正准备抬手打开大门看看。

手放到门闩上，她顿住了。

若是娘的话，总不能不回应一声, 再说连着这几日都有人敲门, 可白日里她丝毫没听娘提起这事。

明白过来，翠莲突然呼吸一滞, 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夜风一吹，后背发凉。

翠莲看着紧闭的大门，手指被捏到泛白, 她垂眸仔细检查大门上的两道门闩都被严严实实的闩上，舒了口气。

她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摒着呼吸, 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脚步轻轻往后退。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

翠莲听着近在眼前的敲门声，夜里的感官异常清晰，甚至觉得那人就在眼前。

像是察觉到翠莲的害怕，大门上的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翠莲吓得要惊呼出声，她抬手捂住嘴，无助的环顾院子，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笃笃笃。”

敲门声越发急促。

翠莲压下胸中得恐惧，试着开口，语气佯装镇定：“相公，也不知道是谁，你过来瞧瞧吧。”

她记得上次那人听了她的话就跑走了。

翠莲话音落下，敲门声到真是停了下来。

但却迟迟没有翠莲期望的离开的脚步声。

“笃笃笃，笃笃笃。”半米之外，一门之隔，敲门声又响起来。

在这漆黑且沉寂的夜里，格外毛骨悚然。

翠莲一颗心沉下去，紧紧捂着嘴巴，后背已然湿透了。

*

“驾！”

吴乾也骑马往回赶。

“乾子，到底有什么急事，黎哥走的这么匆忙！”虎背熊腰的黄牛骑马紧跟着，出声问道。

今天下午，眼看着楚黎骑马离开，就见吴乾去城南请了专门的镖师来，然后带着他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回头跟你慢慢解释，咱们先得抓紧追上黎哥。”吴前进一路上眉头紧锁。

若是真如他想的那样，翠莲嫂子出了什么事，凭楚黎哥的性子，怕是要出人命，在场的弟兄里，也就只有块头最大的黄牛能拦一拦楚黎哥了。

外头的人越不说话，翠莲越害怕。甚至，门外的敲门声变成了诡异的“刮擦”声。

直到翠莲眼见着一个锃亮的匕首从门缝伸进来，妄图挑开门闩。

翠莲浑身哆嗦，惧怕地跑回堂屋，她紧紧插上堂屋门，躲在门后，浑身颤抖不停。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啪嗒。”

没多久，翠莲清晰的听到有门闩掉落的声音，她的心猛的沉下去。

手指甲被掐进手心的肉里，浑身颤抖。

这么下去，那歹人迟早会破门而入。

翠莲深深的呼吸几口，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一眼堂屋，床边的窗子还开着。

她可以踩着梳妆台跳出去。

翠莲哆哆嗦嗦得从窗户跳出来，重新站在院子里，她往大门看去，接着阴沉沉的月色，她能隐隐约约看到大门下面的门闩已经被挑开了。

门上还有越发清晰的“刮擦”声。

翠莲的下唇被要出一排血印，她努力让自己放慢脚步，一直走进灶屋，多哆嗦嗦的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把灶屋们插紧。

她蹲守在灶屋门里，期盼着天能快点亮。

只要天一亮，她就安全了。

又是“啪嗒”一声。

无尽的绝望从头顶蔓延开来，翠莲拿刀的手不停震颤，双腿发软。

她清晰地听见，大门被推开，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翠莲绝望得闭了闭眼，一滴清泪划过。

天色浓黑。

鲜有的骏马声出现在村路上，惊扰起夜里的犬吠，平添了几分凄凉。

翠莲透过灶屋的门缝，看着那双穿脚上布满泥土的脚从门口经过，嗓子眼马上就要溢出惊恐的声音，她捂紧嘴巴，甚至不敢让自己呼吸。

那双脚迈向堂屋。

翠莲梗着脖子，透过木门缝隙，看着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悄悄靠近堂屋门，伸手推门，没推开。

那人更加认定她在堂屋中，却不似先前在大门口那般收敛，他猛拍堂屋门，发出剧烈的响动。

翠莲看着灶屋到大门的距离，她一刻都不想在待在家里，她想跑出去。

可腿是软的，浑身哆嗦，她只能在心底期盼着那歹人不会发现自己。

那歹人从拍人变成踹门，把堂门踹的哐哐直响，翠莲开始希冀这声音能引起旁边宋家的注意。

翠莲泪眼模糊的透过门缝看着那处，忽然呼吸一窒——

窗没关。

那人很快便能发现她没再堂屋。

果然，下一刻，那人就瞥见了大开的窗子，他快步过去，往屋里瞧去，然后猛的一转身，翠莲从门缝里看到一双眯缝着的小眼睛，眼里满是猥琐和龌龊。

翠莲失声尖叫出来。

她猛的扯开灶屋门，不顾一切的往外狂奔而去，那人却不紧不慢一点一点跟上她，发出令人恶心的声音：“小美人，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翠莲跑到大门上，大门已经被紧紧闩上，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翠莲猛的回头，后背倚靠在大门上，双眸满是惊恐的看向那人。

是几日前送木桶的伙计，也正是黄苟口中的秀才吕鸣，他慢慢靠近，用下流的眼神在翠莲的身上流连。

“美人，那铁匠生的如此粗壮，想必不是个温柔体贴之人，到哥哥怀里来，哥哥会温柔一些……”

那吕鸣满嘴污言秽语，搓着手往前来。

翠莲挥着手里的菜刀，已经濒临崩溃。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那人上来就要夺翠莲手里的菜刀，翠莲死死抓紧，怎么也不肯让最后一丝希望被夺走。

吕鸣见翠莲抵死不从，抬手就撕扯翠莲的头发，狠狠把她往大门上摔去。

翠莲吃痛，手里的菜刀滑落。

翠莲抵死挣扎，换来的是更加粗暴的对待，吕鸣不耐烦对翠莲拳打脚踢。

突然，院子里传来巨响。

吕鸣回头看去——

楚黎站在院里。

顶天立地，浑身带煞。

楚黎看着门口被虐打的翠莲，目眦欲裂，他扑过去，一脚踹开吕鸣，把翠莲抱进怀里。

翠莲看清是楚黎时，压抑了许久的惊恐和害怕都随着泪水哭出来，紧紧攥着楚黎的衣襟，颤着声音：“······相公，你回来了······”

楚黎单手抱着翠莲，直起身，犹如阎罗一样看着倒在地上的吕鸣，他慢慢踱步过去，如同刚刚翠莲遭受的惊恐，吕鸣也在原地哆嗦着。

一脚接着一脚的猛烈踢踹，吕鸣丝毫不敢反抗。

他后悔了，楚黎的威名在外，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来招惹他。

楚黎肌肉紧绷，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在脚上。

“黎哥！”墙头上出现吴乾，他跳下来，黄牛紧随其后。

“黎哥，别踢了，再打人就死了。”吴乾赶忙拦住楚黎，劝阻道。

楚黎早就打红了眼，紧紧抱着怀里的翠莲，脚下一停不停的踹过去。

“黄牛，快拦住黎哥。”吴乾根本拦不住，他对着身后的黄牛道。

“拦什么呀，这种人弄死他，算是替天行道了。”黄牛看着楚黎的动作，都想上去帮忙了，怎么会拦着。

“哎呀，你”吴乾见黄牛是一根筋，眼看着地上的吕鸣奄奄一息，他道，“黎哥，杀人偿命，你让嫂子怎么办！”

楚黎这才停下来，他看了看怀里惊恐万状的翠莲，心头一阵恐惧。若是晚来一分，小丫头怕是已经惨遭毒手了。

翠莲双手紧紧搂着楚黎的脖子，楚黎单手稳稳托着她，紧紧扣在怀里，然后大步走到院子里躺着的那把菜刀旁，大脚一踩，把刀持在手里。

“相公……”翠莲气息微弱的喊了一声，有些害怕。

楚黎见她怕的厉害，哽着嗓音道，“别怕，”他让她别怕，但是他心底却止不住的颤抖和后怕，若是再晚一些……想到这里，他满眸猩红。

翠莲双臂紧紧搂着楚黎的脖子，虽然身子还在颤抖，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还是镇定这不让自己哭：“我不怕。”

楚黎见她强作镇定安稳自己，实则整个人还在控制不住哆嗦，他心口像被攥紧了一样。

手中紧握菜刀，楚黎单手托抱着紧翠莲。

“黎哥！”吴乾来不及阻拦。

菜刀已经飞了出去。

“没事了。”楚黎的声音一落。

“啊！”一声惨叫。

吕鸣胯下一空，鲜血如注，流满裤｜裆。

翠莲吓的一哆嗦。

看怀里的人又被吓到，楚黎有些懊恼，抬起大掌覆住她的眼睛，低声：“别怕。”

吴乾松了口气。

“黎哥，你好好照顾嫂子，剩下的我们帮你处理。”吴乾见楚黎刚才浓重的杀意退了几分，赶忙拉着黄牛将地上的吕鸣抬走。

楚黎抱着翠莲往堂屋走去。

“相公，我有点冷，想洗澡。”翠莲缓声开口。

虽然翠莲已经克制着自己的害怕，但楚黎还是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他心头一紧，连忙应下。

浓重的水汽氤氲开来，翠莲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头部受到撞击，还有腰际处几处青紫，是被吕鸣踢踹的。

楚黎看着白嫩肌肤上的伤痕时，瞳孔紧缩，心口钝疼。

翠莲泪眼婆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伸手在腰间使劲揉搓。

原本青紫的伤痕被她用力揉搓，变得越发严重。

楚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攥住翠莲的腕子，不让她再自虐，他用最轻的声音哄道：“丫头，已经很干净了。”

翠莲终于哭出声来，这是楚黎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和心疼。

楚黎把她从水里捞进怀里，也顾不得其他，用自己的衣襟帮她蹭干水渍，裹着把她抱到床上。

翠莲看似镇定，实则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情绪还在惊恐和无助中拔不出来。

*

“相公，你以后·······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家好不好，·······我害怕，有坏人······”翠莲梦里全是晚上的场景，迷迷糊糊的呓语，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楚黎，确认一下楚黎的存在，才又再闭上眼，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睡的极不安稳。

带有厚茧的大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和面庞，替她把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剥开：“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