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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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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如州’听着气派, 但其实就是个小县城。www.xinghuozuowen.com居住的百姓不多,过着日升而出日落而息的日子,十分平淡。

算起来,大如州内东边争吵西边打架这种芝麻绿豆的的事情几乎每日都有,但能引起轰动的事情却不多。最近的两次, 一个是封家的女婿甄士隐在大街上突然发疯狂笑,跟着疯跛脚道人跑了;另一个则是曾经的县太爷贾雨村跟疯了的甄士隐是旧时,又纳了封氏的丫鬟做小妾,这小妾是个有福的,没过两年就生了儿子扶了正,只是贾雨村后来被革了职, 自此没了消息。

这两件事都跟封家有关系, 具体的说,是跟封氏有关系。

都说封氏是个命苦的女人, 本来是个富家太太衣食无忧, 如今却沦落到看娘家人脸色的地步,女儿丢了, 丈夫没了, 昔日的丫鬟还摇身一变做了官太太……倒霉倒成她这样的, 实在不多见。这些事情若放在一般人身上, 只怕早疯了。

而如今,封家又出了件大事,有权贵来寻封氏,正巧遇上封氏被逼婚, 此时,那权贵正帮着封氏在封家讨说法。

有人就问你怎么知道是权贵,权贵会来这种小地方?

当时在场的人就说了,那些侍卫的穿着跟咱们这里富人家的老爷差不多,还有那周身气度,可比县衙里的衙役强多了,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子非富即贵。

因着从未见到权贵,又因为对逼婚之事的好奇,许多好八卦的百姓都聚集在了封家门外,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最新消息。

然后,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很快便有消息传出,封氏那很小时候就丢失的闺女找出来了。

众人都震惊了。这都能寻得回来,莫不是封氏要否极泰来了。

封氏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跟女儿重逢的一日。

当年甄英莲丢失的时候才不到五岁,那些拐子又都是没有人性的,甄英莲能够平安长大就已经很不容易,即使能够长大,也不太可能记得自己姓氏名谁家住何方。这回来的机会,比甄士隐更加渺小,封氏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因此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意外之喜。

封氏手指颤抖着一点一点抚摸甄英莲的面容,虽已过去数年,但眉眼间依旧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尤其那眉间的胭脂痣,根本不需要滴血认亲,她就可以确定这是她早年丢失的女儿甄英莲。

“英莲——我的女儿——”封氏一把将甄英莲抱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甄英莲起初一直紧张着,猜想封氏能不能认出她,会不会不想要她。直到被拥进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甄英莲提着的心才落回到原地,随即,悲伤如洪水般迸发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反手抱住封氏与她抱头痛哭。

林黛玉虽然带着帷帽,看的不甚清楚,但也被感染到了情绪,想到了早逝的贾敏,不觉也难过起来,靠在貅宝的身上小声的啜泣。

貅宝轻拍着林黛玉的背,无声安慰。

封氏她嫂子笑脸僵硬的说道:“真是恭喜小姑子了,如今母女重逢,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封氏依旧和甄英莲抱头哭着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封氏她嫂子尴尬的笑了笑,暗暗拉扯封氏她哥的衣角,同时不断使眼色。

封氏她哥干咳两声,道:“大妹,日后什么时候哭都可以,贵人可还在上面等着呢!”

封氏终于松开甄英莲,跪地给貅宝磕头道:“多谢夫人救了英莲。若不是您,民妇这辈子只怕都没法与英莲母女团聚。”

这话说的倒真不错。没有她,甄英莲就要变成香菱了,到死都不知道她的亲爹娘是谁。

貅宝坦然地接受了封氏的道谢,“如今母女相认,你与英莲日后有的是机会互诉衷肠,不急于一时。不若先说说这成亲是怎么回事?瞧你那副模样,似乎并不心甘情愿!”

封氏本来已经收住了眼泪,闻言泪水又夺眶而出,哽咽道:“回夫人的话,民妇不愿意改嫁,但大嫂硬逼着我嫁人,甚至不惜软禁民妇,然后又将民妇强绑上花轿。”

甄英莲闻言,怒目瞪向封氏她嫂子和媒婆等人,“你们太过分了,竟然……”

“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封氏她嫂子一拍大腿,干嚎道,“这亲事是小姑子自己同意的,我们根本没有强逼她。如果她不同意,我们又怎会操办婚事!?谁想到了成亲这日,小姑子却突然反悔了!我们没有办法,这才将她绑上了花轿!”

“你、你胡说八道!”封氏完全没想到她嫂子竟然会颠倒是非黑白,“我什么时候同意这件亲事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过!”

“怎么没有!?这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封氏她嫂子仗着这里是自己的地盘,理直气壮道,“亲事分明就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你甭想抵赖!”

媒婆立刻搭话,“封大姑娘,或者应该叫你甄夫人?那时候我上门提亲,可不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嘛!我听的可是一清二楚。你若不愿意,早说便是,何必要等到成亲这日。这新郎家里宴席都准备好了,只等新娘了,你这不是坑人吗?”

“你们、你们……”封氏气的浑身颤抖,半晌,她看向一直站在她大嫂身边默默无语的男人,“大哥,你为我说句公道话,这亲事我有答应过吗?”

封氏她哥呆呆的看着封氏张了张嘴,随即,他心虚的一扭头,避开她视线,“大妹,你不想改嫁就早说。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再反悔,以后我们封家还有什么名声?”

封氏不可置信的看了她大哥许久,瘫在了地上,“大哥,我是你亲妹妹啊……”

甄英莲心疼的抱住封氏,“娘,您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您了。”

封氏伤心自家大哥的背叛,又欣慰自家女儿的贴心,回抱住甄英莲嘤嘤哭了起来,“娘的好女儿,是娘没有用……”

“娘没事。”甄英莲拍拍封氏的背,然后转身跪下对貅宝磕头道,“请太太帮帮我娘,日后英莲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夫人的恩典。”

封氏她嫂子忙说道:“这位夫人,这可是我们封家的家务事,不管您是哪家的夫人,也断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道理。我很感激您将外甥女带回来,但其他事,您就不要多问了。”

“没错没错。”媒婆甩着手帕,“瞧瞧这都已经几时了,早过了时辰,新郎官家里都要等急了。这位夫人您可能不知道,这新郎官家里可是临县有名的富户,这新娘子嫁过去就是锦衣玉食的富太太,比现在可好多了。而且新郎家人也好的很,新娘子完全可以提出把甄姑娘养在身边。到时候甄姑娘成了富家千金可不皆大欢喜? ”

她又对封氏说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甄姑娘打算打算?难道你让她像你似的活着,这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封氏有些犹豫。她自己不要紧,但她却不希望甄英莲跟她一起受苦受累。

甄英莲自然瞧出来了封氏眼中的犹豫,怕她为了自己牺牲,忙说道:“娘,只要能跟您在一起,女儿什么也不怕。真的!”她用力点了点头,“和您相认,女儿就已经很幸福了。”

封氏感动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甄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到了那里你就是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银,但若在这里……”

“你先等一下 。”貅宝打断媒婆的话道,“媒婆是吧,我有事情问你。”

媒婆虽然看不见帷帽下的面容,但身后侍卫的存在,媒婆对貅宝还挺畏惧的,犹豫道:“夫人想问我何事?”

“你刚刚说封氏要嫁的人很有钱?”

“没错,您不知道,新郎家里啊……”

“年纪多大?”貅宝又不耐烦打断她。

媒婆哽了下,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比、比封氏小三岁,不过女大三抱金砖……”

“没娶过亲?”

“娶过,不过已经死了,也没有孩子。甄姑娘过去肯定会被当成亲生的来养。”

“哦……”貅宝点了点头,“那他为什么会娶封氏这样年纪大还嫁过人的女子为妻?”

媒婆被哽的瞠目结舌。

貅宝说这话绝对没有瞧不起封氏的意思。实在是这件事情听起来叫人匪夷所思。

这新郎官既然有钱,完全可以娶个十五六岁的黄花大闺女。但他偏偏要娶年纪大、早已色衰、又嫁人生过子的封氏,这事儿若传到外面肯定不少人当做是笑话来听。

所以十有八九,这新郎官自身有问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她。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娶封氏。

貅宝知道媒婆不会说真话,便懒得同她废话,直接让侍卫用武力撬开她的嘴巴。

媒婆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刚痛叫一声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原来这新郎官得了重病,快死的那种。自然没有哪家黄花大闺女愿意跳这火坑。新郎官的爹娘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想找人冲喜,恰巧封氏的生辰八字可以做这冲喜之人,他们便来提亲了。而封氏她嫂子才不管新郎官会不会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婚事。之后便如封氏所说和他们看到的了……

把妹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那新郎官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拜堂时候,摆明了是让封氏嫁过去守活寡。

貅宝望向封氏她嫂子和媒婆,“这就是你们嘴里的好日子?”

媒婆好歹还有点羞耻心,喃喃着不说话。

封氏她嫂子脸皮比较厚,囔囔道:“怎么不是好日子。那家可说了,小姑子是新郎官的贵人,小姑子嫁过去新郎官就会痊愈。即便新郎官不幸没了,小姑子也是太太,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

“那就你自己嫁过去吧!”貅宝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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