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 貅宝又看起了账册。www.zhongqiuzuowen.com

田地的收成不好，店铺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最近这几年，仅能勉强保持收支平衡，也难怪贾家族人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差。

贾家祖先也都是个没有前后眼的。老宅里暗格密室不少, 但都干干净净，一个铜板没有。

貅宝有些想不通，两位老国公爷都是聪明人，为何就没想过留个后手，在密室里藏一些财物，万一贾家人都不成器, 还可以靠着这些财物勉强过活。还是说, 他们太有自信，认为自家子孙都是人中龙凤, 没有昏庸无能之辈。

正腹诽, 先前派去调查佃户的人回来了。

既然见到的佃户是假的，那么真佃户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原因。周福害怕这些真佃户说出不该说的话, 所以才不敢让这些人出现在他们跟前。

这就有些奇怪了。周福害怕的, 无外乎是这些佃户说这些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十分好, 但这原本就掩藏不住, 况且周福也已经想好了理由，都推在了已死的赖大身上。既是如此，周福又为何要找人假冒佃户？难道这些佃户身上还藏有秘密不成？

这也是貅宝暂时不想动周福的原因。估计周福身上，还藏着很大的‘惊喜’。

但令貅宝惊讶的是, 派去的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

貅宝原以为，这些真佃户应该被命令呆在自己家里，哪里都不许去，所以只要打听这些真佃户的住处，就可以把他们找出来。又或者，周福将这些佃户转移去了其它地方，统一管理，等到他们离开以后，再让这些真佃户重新回到田地里干活。

无论哪种情况，只要用心打听，都应该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但偏偏，这些真佃户就好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似的，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难道外面连一个知道这些佃户情况的人都没有？”

负责这个任务的人是刘全，王善保家的侄子，以前大房不管事的时候，刘全就只是个看门房的，后来大清理后，刘全就被提拔了上来。

“没有。”刘全摇了摇头，“这些佃户都住在庄子上，前些年还好，但近些年几乎不与外界联络。外面的人都不晓得这些佃户如今是什么情况。不过小的倒打听到，这些佃户都不是金陵本地人，是从外面逃难来的。当时府里愿意收留他们，租给他们田地，还受到了不少人的夸赞。”

“所以这些人在外面都没有亲戚朋友？”

“既然是逃难来的，应该没有。小的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又去找以前的佃户打听了一下，似乎因为咱们府上的田租比旁人高了两成，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再租咱们府上的田地。估计周管事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找了逃难来的外地人。而这些逃难的百姓能有口饭吃就会感恩戴德了，应该不会在意田租的高低。”

貅宝听完，还是没有想明白周福为什么不敢让这些佃户在人前露面。仅仅是增加田租而已，完全说不过去。又不是只单他们会增加田租，但凡想要剥削佃户的，都会这般做。况且周福依旧可以把这事情推卸到赖大身上，说是赖大叫他做的，至于剥削来的钱，也全进了赖大的口袋。反正死人不会为自己叫屈。

“太太，小的还打听到件事情……”刘全犹豫道，“甄家的佃户似乎也是如此……”

貅宝愣了下，“哪个甄家？”

“就是出了贵妃的那个甄家，记得甄家老太太是圣上的乳母。”

“他们家的佃户也是逃难来的外来户，也跟外界没有联系？”

“也有本地的一些。不过一样都断了联系。据小的打听，甄家的佃户这样已经有十几年了，咱们府上确实近些年才开始的，最多也就十来年。”

也就是说，无论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都是甄家先开始的，金陵贾家要么是有样学样，要么是跟甄家沆瀣一气。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后一种了。

貅宝之前也有些怀疑，周福不过是个管事，有什么本事竟能找到这些假佃户陪他演戏，也不怕给演砸了。但若与甄家有关，一切就都好解释了。也难怪周福不畏惧贾赦这个忠勇侯，原来是背后有人。

貅宝忽然觉得，有这么多个糟心奴才，贾家不大厦将倾简直没天理。就是不晓得贾母和王夫人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贾家的路既然不通，貅宝于是让刘全去打听甄家佃户的情况。贾家是因为她与贾赦的到来才不得不换上了假佃户，甄家那边的佃户应该都还是真的。只要知晓甄家佃户的情况，那么贾家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就可以呼之欲出了。未免打草惊蛇，貅宝叮嘱刘全一定要再三小心，宁愿花费的时间长些，也不要被人发现了。

甄家毕竟与别家不同。老太太是皇帝的乳母，当家人甄应嘉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嫁出去的闺女就更不得了了，皇妃，还有个已经长成人的皇子，所以，甄家在金陵几乎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皇帝是什么样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甄家在金陵也差不多，几乎无人敢反抗，金陵应天府府尹张儒之在甄家跟前都连个屁都不敢放。

貅宝这时才想起来，来了金陵已有两三日，至今还没有人往府上递帖子。

甄家比贾家门第高多了，估计在等着他们递帖子。至于王薛史三家，王家与贾赦已经撕破了脸皮，王子腾还因贾赦去了最没有前途的工部，王家人没来门前泼粪水就很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再来人打交情；而薛家，贾赦刚到金陵就把薛蟠给打了一顿，薛蟠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养伤，薛王氏恨都来不及，更不可能递帖子过来；史家……说来还是贾赦的母家，不过史家和贾家差不多，族人几乎都去了京城，剩下孤儿寡母的，也没资格递帖子。但其他人家呢？不管贾赦的名声有多烂，那都是皇帝亲封的忠勇侯，还是金陵四大家族贾家的人，即使不打算巴结，也应该递个帖子表示一下才对。

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发话了……

如果不是貅宝询问，贾赦都快忘了要给甄家递帖子的事情。他来金陵的目的，就是想要打探甄家与废太子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没有给他递帖子，贾赦倒很豁达，表示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就没有达官贵人与他走动，如今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金陵，没有人与他人情往来十分正常。

听得貅宝好不无语。

而贾赦知道佃户的事情以后，也觉得这事儿颇为奇怪。但让他说哪里奇怪法，他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只斩钉截铁说里面有猫腻。

张氏对金陵贾家的事情倒知道一二。据她所说，她还活着的时候，田租与别家无异，这高了两成，应该是她死后的事情。如无意外，是王夫人帮助贾珍打理祖田以后。王夫人贪财，长个两成不足为奇。至于后面的事情王夫人有没有参与，却不好说了。没准儿王夫人只认银子，却不管银子的来历呢？

一想到事情可能与甄家及王夫人有关系，贾赦心里就直痒痒，更想要知道周福为什么不敢让那些佃户现身了。

“要不我们去找个鬼吧。”贾赦一心急，那些乌七八糟的主意就来了，“不都说鬼什么都知道的吗？我们就找个鬼问一下。即使不知道，也可以请他帮个忙。你让刘全打听还不晓得会花费多长时间，万一一辈子都打听不出来呢？鬼就不一样了，来无影去无踪，就算大咧咧的站在人前，别人都发现不了。”

貅宝一脸古怪的盯着贾赦看，“我记得某人之前怕鬼怕的要死吧，现在竟然说去找鬼，你不怕鬼了？”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怕鬼！？我爱鬼

都来不及呢！”说着，贾赦给张氏抛了个媚眼。

貅宝都要看吐了，长的不怎么好看的老男人做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欠揍。

张氏默默扭过头，面色也有点发青。

贾赦脸上有些怪不住，咳嗽两声道：“我觉得我的主意还成。既然有鬼可用，何必再麻烦事儿！”

“你以为鬼是这么好找的？比如这两日我们去的庄子和果园，我就没有发现一个鬼存在……”貅宝皱了皱眉头，“不对，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也太干净了……”

贾赦和张氏见状，忙问哪里奇怪。

貅宝对他们解释，“人死后，魂魄大都会下地府，但有些执念很深的魂魄会留在世上，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的魂魄也会慢慢消逝。就比如你和凤丫头的娘，你们的执念是你们的儿女，如果有天贾家和王家都不在了，府里空下来或是住了其他人家，你们也就会离开了。按理说，像庄子和果园这种地方总会有一两个残魂的存在，如今这么干净，总像是被人清理过的。”

张氏沉吟片刻，“我总感觉，还是越早找出答案越好。不若让我去吧。”她笑了笑，“即是有现成的，又何必再找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