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结果当然是，贺辛燃被劈头盖脸地被常老师说了一顿，最后还被赶出去罚站了。www.mengyuanshucheng.com

但很显然，贺辛燃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

清晨八.九点的光线正好，透过横梁的罅隙穿透进来，将少年的影子切割得七零八落而又扭曲。

贺辛燃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和影子扛上了似的，自娱自乐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就又腻了。

太阳逐渐变得刺眼，温度渐渐升高，贺辛燃皱着眉扯着自己校服领子散了散热气。

百无聊赖。

而贺辛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侧过身，靠近窗沿偷摸地朝教室内看了眼，物理老师正转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于是他很快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

-

与此同时。

乐萤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课的时候，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两下。

好在台上老师正势如洪钟地讲着题，这两声震动并没有引起注意。然而为了避免它再次震动引人注意，乐萤很快把手伸进桌肚里拿起手机就这么放在手里。

果不其然，还真的又震了两下。

此时，常老师正低着头看着书，乐萤趁他不注意，便用指纹解锁了手机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两张照片。

一张是贺辛燃偷拍的常老师讲课的侧脸。

附上了文字：【惨不忍睹】

一张是贺辛燃拿着手机从上至下45度俯拍状似随意但明显想炫耀自己帅气容颜的自拍。

同样附上了文字：【净化眼球】

乐萤：“………………”

乐萤和他从小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弄明白一件事，到底谁给他的自信。

只能归结于与生俱来。

乐萤又偷摸看了眼台上。

此时常老师正让同学们做着习题，班上静悄悄的。

于是她也低下头，趁人不注意在屏幕上摁着什么。

-

几秒后，贺辛燃的手机震了下。

乐萤同样发来了一张图。

是刚刚他发给乐萤的自己的自拍，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被完全涂黑了。

乐萤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同样附上了一句话。

【脸是个好东西，你不配有】

贺辛燃：“……”

-

第一堂课下课后，贺辛燃这才终于回到座位上，侧着趴下了。

此时宁惜转了过来，看着男生的半边脸。

男生校服纽扣散开两颗，露出平直的锁骨。汗水从男生的鬓角滚落至喉结，光线下整个人少了平日里的不羁和张扬，多了分柔和。

“贺辛燃，刚刚常老师布置了作业，我做完了，你要不要？”

贺辛燃有气无力“嗯”了声，伸手接过，“谢了。”

就这么趴了一会儿，贺辛燃却又忽然直起身，转头问乐萤：“有吃的没？”

乐萤瞥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没吃早饭？”

“我打算和池雨去趟小卖部，可以帮你带。”乐萤说，“要给钱。”

贺辛燃垂下眼，摸了摸肚子。

半晌，却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请。”他复又补充道。

宁惜在旁边静静听着。

闻言，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条士力架：“我这有巧克力，吃吗？”

贺辛燃起身，淡然拒绝道：“不爱吃甜的。”

*

两人刚出教室没多久，途中又碰到了刚从厕所回来的谢飞，于是晃晃荡荡四个人，一起去了小卖部。

池雨许久不见贺辛燃，没忍住打趣了几句。

而后贺辛燃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勾唇笑了下：“这一年你把季光远追到手没？”

“……”

这话戳在池雨心窝子上了。

谢飞相当了解，紧接着就说：“这一年了季光远还不知道她名字呢。”

“就怕毕业了都不认识那就惨咯——”谢飞幸灾乐祸地补充了句。

池雨没忍住一拳拍在谢飞身上。

“要你们管！”池雨气急败坏，“他总会认识我的！”

谢飞躲闪不及，吃痛捂住自己的胳膊，“暴力啊你……”

-

不一会儿到了小卖部。

学校的小卖部距离教学楼大概两分钟路程，而这里店面小，四个人挤进来后更显拥挤。贺辛燃一个人似乎要顶到小卖部天花板，其他三个人只能侧着身走过去。

他们各自拿好自己想要的东西放到柜台上后，看着贺辛燃慢悠悠又拿了瓶可乐，这才放到柜台上。

老板娘把他的那瓶可乐扫码扫完后，笑容和善着道：“一共52。”

话音一落，结果谁都没动。

池雨和乐萤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贺辛燃。

最后还是乐萤先开口：“不是你请吗？”

贺辛燃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哦了一声，把手伸向了裤袋。

左裤袋摸了一模，伸出来，紧接着又摸了摸右裤袋。

什么都没能掏出来。

“…………”

乐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直到贺辛燃把校服口袋都摸了个遍，却连一毛钱都没能摸出来。

“贺辛燃，你故意的吧？”乐萤向他投去怀疑的眼神，“手机呢？手机也没带？”

贺辛燃点点头，“放在教室。”

“你放屁！”

此时老板娘的脸色已经从刚刚的和善转变为不耐烦，“同学，到底要买吗？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没办法，最后还是乐萤买的单。

乐萤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贺辛燃是故意的。

不然他大概也懒得出来。

原本听到贺辛燃说他请客乐萤根本没有一点怀疑，毕竟贺大少爷家里有钱又还挺大方，请他们吃东西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从来没赖过账。

但他这样手机不离身的人，根本不可能没带手机，更何况他以前不是叫谢飞带就是叫别人带，自己能不动就不动。

直接赖账又觉得丢面子，于是就想了这么一招。

真有他的。

而接受了乐萤好意的贺辛燃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拆开了三明治包装咬了口，轻飘飘来了句：“味道不错。”

“…………”

乐萤斜他一眼，终于没忍住说：“贺辛燃，你好意思坑我这几十块钱吗？”

“助人为乐，叫什么坑。”贺辛燃姿态懒懒的，却还反过来劝慰道，“做人，心胸要宽广。”

“……”

-

上午一连四节都是主课，上得人疲惫，好在下午一节美术一节自修，乐萤有空就把大半的作业都给做了。

贺辛燃虽然还是那个能睡则睡的老样子，但不知道怎么说，她觉得这人似乎回来后安静了不少。

而和贺辛燃不同，宁惜平常不太说话，但几乎堂堂课都认真听讲，有什么笔记都会分享给贺辛燃。而贺辛燃有什么需要她都会第一时间反应上。

无端的，乐萤觉得宁惜和自己有些像，却又不同。

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着宁惜挺直的背影，“她是和贺辛燃的妹妹”这个概念在她脑海里越发深刻起来。

这一年里，她不知道的一年里，他们曾朝夕相处。

有些走神的乐萤不自觉把眼神看向了身边的贺辛燃。

大概是生怕老师巡逻发现，他侧颜朝着自己这么睡着，清浅的呼吸规律整齐。

表白。

乐萤没由来地想起池雨对她说的话，大脑不可控地钻出一切胡思乱想来。

“贺辛燃，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如果她对贺辛燃这么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是——

“你和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又或者——

“你他妈在逗我？我对你没这方面的想法！”

十几年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就会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失不见。

他们不会成为恋人，也将不再是朋友。

乐萤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贺辛燃似乎是睡醒了，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张白皙而又专注的小姑娘的脸。

他大概是没想到他的小青梅正看着自己。

乐萤显然也没想到。

气氛静滞了一秒，两人同时眨了眨眼。

贺辛燃声音还沙哑着，却率先开了口：“你……”

下一秒，乐萤就淡定地别开视线，平静地嫌弃道：“你磨牙磨得好大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