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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三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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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知客栈路途遥远。www.kanshushen.com

漫漫冬夜, 薛纱纱背着一把削魂剑,向北一直前行, 出了灵墟主岛, 走在仙凡界广袤的土地上,越往北积雪越厚, 路愈发难行。

虽然她现在有了灵蕴, 有了一把灵剑,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啥灵力也没有的弱鸡,在厚重的积雪中穿梭两日到达三知客栈不现实, 薛纱纱找了一辆往西走的公共马车,交了车费坐上去,感受到车上暖炉带来的暖意, 她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但挤在人群中间暖了一会儿, 她便感觉到些不对劲。

这马车上坐着的,怎么全是男人……

马车上围坐的一圈人都打量着她一个着红衣暖袍的女子, 薛纱纱缩在角落里,也时不时打量着纳西人。

“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她对面一个中年男人开口问了。

“哦,就往西走走。”她没说的太具体。

“你好像坐错车了,”男人又道, “这马车是走西边上药岛的。”

“哦。”薛纱纱答,心里纳闷, 他怎么就敢肯定她上错车了呢。

“这个月除了那些修仙大家,我们平民商户,药岛只让男客进, 下月才是女客。”男人又道。

薛纱纱一愣,所以这车上所有人都是去药岛的?

“小姑娘,你是去药岛吗?”男人又问。

他话音一落,一车男人都看着她。

薛纱纱想了想,点头。

“那不行,”男人道,“你趁早回吧,一月后再来。”

薛纱纱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了,不过我想去那看看,到地方再说吧。”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她身边的中年男人突然低声开口,“小姑娘,你若是能扮成男人混入商队,而那商队正好已经抽到这个月的入岛准帖,那你就可以进去了。”

“嗯?”薛纱纱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身旁男人低声一笑:“我们这一车人都是一个商队的,你要不,跟着我们砰砰运气?”

薛纱纱听完身旁男人的话,再扫视整个马车一圈,车上所有人男都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她汗毛竖起,冷静想了想,突然把腰上别的削魂剑抽出几分。

寒光一闪,那不同于寻常剑的光泽在车上每个男人眼前一亮。

所有人都瞬间一惊,随后惊恐地看着薛纱纱,不自觉往身后缩了缩。

连薛纱纱身旁的男人,也突然坐得离她远了几分。

车上的所有男人自看到那剑的一刻开始,就明白过来,这姑娘不是普通平民,是个修仙者。

仙家惹不起,他们瞬间没了歹意。

薛纱纱也算安全了。

刚开始马车车夫说最快两日到达临近药岛的三知客栈,但其实马车行进速度比车夫料想的快,只过了一日半,薛纱纱便抵达了三知客栈。

一下车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的男人,零星的女子,三知客栈上公然贴出的只收渡药岛男客的告示,薛纱纱便信了之前马车上男人的话。

阳澈肯定已经在三知客栈了,其实本来她得到消息,凌懈尘找了一批人去药岛,还拿了圣尊亲自从药族签过来的准帖,阳澈应当跟着凌懈尘走才对。

可他并没有,甚至走之前还对别人说自己是去鬼岛探亲,也不愿带上她,可能是凌懈尘看不上他的缘故,但是,他现在肯定在三知客栈之中,这是他那晚醉酒亲口说过的。

其实薛纱纱还想不通一点,她夫君那个废柴为什么会去药岛,还跟灵蕴石有关。

转念她又思考起别的来。

根据她在这里打听得到的消息,药岛现在对各方采药者的数量控制很严,每月只允许少量采药队进入,而来自平民仙凡界的采药商队只给一个准入名额,其余名额全被修仙世家占着,别看来通药岛口岸的民间商队众多,可他们在这里停留数天,并不能迅速进岛,必须去抽签取得下月的入岛资格才行。

每月初七既是抽签日,也是上个月抽签中了的商队的出发日,今日是初五。

如果阳澈手上没准帖,那他要怎么进药岛呢,估计要混进初七进岛的商队之中吧,否则还要留下来抽签看下个月能不能进去不成?

薛纱纱合计了一下,所以她应该先混进三知客栈下榻,找到他,盯住他,如果他用了什么办法能进药岛,那她也想办法沾点他的光,看能不能悄悄借他的方法也混入药岛。

只能先这样,想她那夫君虽废,头脑有时候也算灵光,她还是值得相信的。

所以先混进三知客栈看看吧。

三知客栈附近没有成衣店,连布庄都没有,薛纱纱原以为搞一套男装会很难,直到一个店小二悄悄摸摸拉住她的袖子,问她是不是要进三知客栈,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自打药岛出了男女分月上岛的规定后,地下暗庄搞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生意的就火得不行。

薛纱纱付了一点碎银子,就得到了一套为她量身订做的男装,整套衣裳,外松里紧,肩上再披一只黑金绒袍,把她身上的性别特征就给彻底抹杀了。

“姑娘脸上来点青纹吧,”底下暗房中操持这一切的老板娘人又热心又嘴甜,“你长得太美,这脸上不画些东西,涂涂抹抹,真的太秀气了,看不出是个男子,还有,我会给你喷点水,把你这身上的脂粉香遮一遮。”

薛纱纱被老板娘这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于是允了。

等她从地下暗室出来时,已经改头换面。

她还改了走路姿势,学着路上那些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起了外八字。

于是乎,她进三知客栈便进得相当顺利。

把行李放在自己订好的二层一间客房,她便下去吃东西填肚子,之后在客栈转了整整一天,都没见到阳澈的影子。

他应该在这里吧?薛纱纱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那晚阳澈告诉她的都是假的?

薛纱纱把整个三知客栈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他。

她心有点慌,她在客栈楼下守了一天,因为所有房客若是想吃饭、方便、出去,都得经过一层那个前厅。

可前厅连阳澈半点身影都没出现过。

难道他一直宅在房间里没出来?

可那些房间里的房客她也打听得七七八八,没见到他啊。

午夜已过,薛纱纱撑不住了,前两晚被马车颠得一夜未眠,现在她实在是困……

就回去睡一小会儿,她在起来找他。

这样想着,薛纱纱又返回二楼,走到自己房门口,正准备开房门进去,隔壁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隔壁房门里走出一个着灰衫的男人,薛纱纱下意识转头一看,两人四目相一瞬间,薛纱纱立刻把头转回去,打开房门冲进去锁上门。

妈呀……薛纱纱刚才被吓得有点喘不上来气,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被她翻边整个客栈寻找的阳澈,其实就住她隔壁……

他刚才,应该没发现她吧?

阳澈下楼去找吃的,边下楼边奇怪,他这观察了一整天,就没见隔壁房间的人回来过,好不容易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借机打开门一看,那人居然害怕成那样?

他们应该不认识吧,那他又为什么那么怕他呢?难道是……干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做贼心虚?

阳澈刚下楼找值夜的店小二买了碗鸡汤面吃完,值守药岛关卡的官差就进来了。

“掌柜!”那守关人腰间别着一把刀,一推开客栈紧闭的大门就粗嗓门高吼着,“把这客栈所有的人都给我喊下来,有人丢东西了!”

薛纱纱在睡梦中听见一阵骚动,随后房门就被人急匆匆敲响,店小二在外头喊:“客官们劳烦都下来一趟,官爷来了要审人呐!”

薛纱纱裹上自己那件黑色大披风,提上削魂剑,和一众困倦的房客们走下客栈一层。

全客栈的人都被集中在楼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官差们有病吗?大半夜的过来找人?”

“到底是哪家的官少爷,有这么大威风,把全客栈的人都请下来了。”

“气死老子了!”

……

底下站着的房客们都窃窃私语,大半夜被叫下楼,谁都不爽。

带刀的值守官差威风凛凛爬上一张客栈吃饭用的木桌,大嗓门朝底下人吼道:“平镶王世子张公子今日下榻此处,可刚进你们客栈,吃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人盗了他的青天白玉坠,你们之中,到底是何人起了那偷盗之心?”

薛纱纱这才明白,是仙凡界有名的官家少爷下榻此处,丢了东西,才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哎呀,这可不得了啊!”

“到底是何人盗窃!”

“我们都是平民百姓,只是来此处争一个上药岛的名额,怎会……”

底下人又一阵议论。

这里的房客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平民,大多是商人,来此处就是想抽签得一个去药岛的机会而已,毕竟这机会竞争激烈,每月药岛只允许一支平民采药队伍上岛。

当然,薛纱纱这一下午找阳澈时,除了这消息,还打听出不少,比如,这客栈里待着的,也不全是等抽签上岛的平民,这里面可能还有一支之前已经抽到准帖,等这月初七直接上岛的采药商队。

因为准帖提前两天才会发在这支队伍手中,所以他们应该早已到三知客栈下榻了。

他们说不定就在人群中。

薛纱纱想着,她听过一些人议论时说起,很多到这来抽签求上岛机会的人也不是真心的,他们其中一些人是猎手,专门等到那群已经抽到准帖的人拿到准帖后,找机会偷走他们准帖。

所以三知客栈每逢初五初六,也就是中签者刚拿到准帖的这两日,客栈总会出一些怪事。

不知道这次那个小官爷的玉坠失窃和有人要偷某个商队的请帖有没有关系。

一想到这,薛纱纱又生出一个念头,阳澈在这个客栈,他也没准帖,不会他也是想偷准帖的人的其中之一吧?

她想到这,四处扫过去,整个客栈前厅都不见他的影子。

诶?他没下来吗?

官差站在桌子上激情澎湃半天,不见有人承认,怒了,又下令让一旁的官差们挨个儿审这里面的所有人。

薛纱纱有点慌。

官差们一个个走过去把站着的房客询问个遍,她细细听着那些官差的问题,除了很平常的“姓甚名谁”“从哪儿来”,那些官差还会对房客们动手动脚,不时翻翻衣裳,摸摸领口什么的。

那些房客大多没什么意见,官爷的话自然得听,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隔阂。

薛纱纱就不一样了。

她很慌,尤其是看到一个官差把手伸进一位房客的胸膛上下摸了摸。

而且那个官差很快就要检查到她了。

她要不要赶紧去行个方便逃走?这样更会让别人当成嫌疑人抓走吧?

“你叫什么名字?”官差终于查到她了。

“薛星星。”薛纱纱赶忙答。

官差冷笑一声:“这起得什么名字?一个大男人,名字跟乳名似的。”

一旁其他人听见也一阵笑。

“从哪儿来的?”官差又问。

“仙凡界秀水街东城薛家店。”薛纱纱忙胡编了个。

仙凡界那么大,他们查也得查半天。

“秀水街?”官差眼睛一亮,“那是不是离那些仙家岛屿很近?你见过修士?”

“没……”薛纱纱粗着嗓音道,“我之前一直跟我爹种庄稼,倒是听过一些传说。”

“哼,好好地不种,倒什么药材?年纪轻轻就如此弱不禁风,不好好锻炼身体,天天的总想些歪点子赚银子。”官差不屑道。

周围人都沉默了,这官差一句鄙夷之词,可是包括了在场所有房客,他们都是那想歪点子倒药材的人。

官差说完,又对薛纱纱道:“手举起来。”

“干什么?”薛纱纱慌了。

“搜身。”官差说完,一只手就要摸上来。

薛纱纱不自觉身体往后仰了仰。

“那个……”她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手臂,把官差即将伸向自己的手挡回去了。

薛纱纱一愣,抬头过去,却发现挡住官差的,是一个穿一身黑衫的中年男人。

男人相貌平平,但说话中气十足,他和和气气地对官差笑道:“大人,这是我徒弟,自小身上有病,芥子生疮,反反复复难好,您……”

“娘的!”官差连忙把手缩回去,指着薛纱纱又一顿骂,“怎么不早说?要是爷也染上那生疮,我定找你算账!”

官差说完,忙躲开薛纱纱,去查下一个人了。

薛纱纱抬头,望着一旁这个中年男人,心里生了几分奇怪和恐慌。

这男的为啥帮她?

而且,他不会知道她是女的吧?

官差刚查完所有人,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大吼:“娘的,这是不是药岛准帖?谁丢了准帖?!”

药岛准帖这几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几十双眼睛牢牢盯着发声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缓缓从地上拾起那张白色准帖,仔细研究半天,才破口道:“娘的,是假的,满篇错字没盖章,还有人在上面画了个狗头!”

“娘的!”他身旁的人看见了,也气得叫了一声。

“害,就知道,咱们之中真正拿了准帖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把它丢掉?”

“那人估计也紧张,若是真被人发现被人盯上了,轻则被抢了准帖,这再重点,万一被杀掉了怎么办?”

“奶奶的,谁一天画这种东西吓唬人?!”

众人又议论纷纷,官差们查半天没查到是谁,这才离去了。

所有房客这才松了一口气。

阳澈站在二楼之上,看房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往上走,才混在人群中,又下楼去要了一杯热茶。

薛纱纱拉住她身边那个一身黑衫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着她,微微一笑:“要不要喝杯热茶?”

两人就坐在离阳澈隔几张桌子的地方,低声交谈。

“你叫薛星星?”中年男人一边喝茶一边问她。

“嗯,”薛纱纱点头,“您是?”

“我叫赵介仙,喊我赵叔吧,”赵介仙道,“我是城阳人,靠沙漠那边,跟着个商队倒药材。”

“哦,赵叔。”薛纱纱点头,时不时打量着远处背对她喝茶的阳澈,又在心里盘算怎么开口问赵介仙刚才的事。

“你是个小姑娘吧?”赵介仙突然低声对她道。

薛纱纱愣了一下,他果然知道了。

她轻轻点头。

赵介仙又一笑:“我就知道。”

“您怎么知道的?”薛纱纱又问他。

“我以前有个女儿,”赵介仙面色低沉下来,“如果她能活道现在,也跟你这么大,十五六的模样。”

薛纱纱没说话。

“我女儿平时喜欢撩耳边那点碎发,尤其紧张的时候,”赵介仙又道,“你刚才也是,男子可一般没有撩头发的习惯。”

薛纱纱听完一阵后怕:她这坏习惯啊……原来自己这么容易暴露。

“不过你放心,这里来的一般都是糙汉子,没人注意你这小动作,”赵介仙又安慰她,“对了,你可以跟我讲讲你为何来这吗?”

薛纱纱赶忙讲了一个母亲病重急需草药,而这草药只有药岛上有,所以她冒死过来闯一闯关的故事。

赵介仙听完深受感动:“你可真是孝女啊,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真不方面,外面坏人多,你这一路,我想也觉得艰辛。”

“嗯,不过我命好,基本上走得很顺。”薛纱纱又道。

“唉,”赵介仙看着她,又忽然问,“你为什么老往我身后看?”

“嗯?”薛纱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其实是在观察阳澈的动向,怕他突然起身看见她,所以有点紧张。

“嗯……”赵介仙又往他身后一瞟,随后道,“后面那小子的确相貌可以,小姑娘你是看上他了?”

“没有没有。”薛纱纱连忙压低声音道。

赵介仙一笑:“我懂你们这些小姑娘小伙子的心思,年轻时,谁不是看见相貌俊的就喜欢?可惜啊,小姑娘我跟你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薛纱纱连忙点头。

“你就比如说我后面这小伙子,这几天我来这,也注意过他,这小子来这天天睡到日上三更,起来就在房间里吃昨日买来的隔夜食,然后就是等到大晚上人群四散了,又出来吃饭喝茶,这就是个典型的懒汉。”

薛纱纱:……

她连连应和他:“是啊是啊。”

赵介仙又叹声气:“唉,我们这些来药岛拼命倒药材的,一般家里条件都不好,你看那小伙子,年纪轻轻不想着考取功名,尽来做点倒药材的活儿,不是个能依靠的人。”

“是是,您说的是。”薛纱纱继续道。

“嫁人不能找这样的,光是面相俊一点,不可靠,”赵介仙又道,“如果我女儿还在世,我一定不让她嫁这样的人。”

“越是面相好的越轻浮。”他又道,满心想的都是那个曾经因为一个面相好点的小伙子而殉情的女儿。

“嗯,”薛纱纱点点头,她已经听不下去这位大叔的人生教诲了,因为她很困,所以无比真诚道,“您放心,像那位公子那种好吃懒做,耍小聪明不务正业的男子,我是坚决不会嫁的。”

她刚说完,阳澈那边就打了个喷嚏。

他感觉奇怪,自己明明喝了热茶,身上很暖,怎么还打喷嚏呢?

不行,他得再来一壶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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